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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困境

当天际露出一线鱼肚白时,霜斩与小八在雪地中仅仅休息了大约两顿饭的时间。霜斩已经站了起来,小八也勉强走到了他的身边。

下了一整夜的大雪稍微有些转小,借着昏暗的天光,从他们所在的高地向下望去,满山遍野的狼影分布在高低错落的山体表面,正在不断向他们这儿前进。充当其冲的就是那只带着腿伤的巨型头狼,此时在它的身旁已经多出了另一只体型相似的雪魄魔狼,为了复仇也为了接掌、稳定群狼,它有了新的伴侣,新的头狼。

多么痛多么苦,咬碎了牙往肚里吞,这就是它复仇与生存之道。

不过,在新头狼眼中,更多的是意气风发的得意神色,仿佛之前的恶战只是上任头狼愚蠢无能造成的结果,而在它的接掌下成了小菜一碟。

由于头狼的更替与狼群的重新整合集结,耽搁了时间,因此狼群与霜斩、小八尚有一段距离,也因为地势的关系还没有发现高处的他们。

事不宜迟,此处不能再停留下去了。

霜斩看了一眼被击毙的偷袭者——夜豹,依然钉在它身上的半截大剑已经彻底损毁,无法继续使用了。他卸去了勉强挂在身上的最后几块重甲残片,并把小八身上捆缚的在之前一战后已经七零八落的行囊取下,翻出了一套粗布短衣换上,留下了最后不多的干粮随身携带,其余就全部丢弃了。

他背起了依旧昏迷不醒的琳,撕了些布条捆在身上加固;琳的巫术法杖早已在精神力爆发的同时报废,短剑落在了霜斩手中,虽然短小轻薄的利器霜斩用起来并不合手,但在此时也聊胜于无了。

简单而迅速的整装后,他并没有再骑上小八;小八连续奔跑了太久,太过疲惫,刚刚稍缓过点劲再增加负担就难以为继了,这也是霜斩在紧张的时间里还要轻装减行一番的原因。

一人一虎的身影在积雪与枯萎林木间快速的跑动了起来,贴在霜斩背上的琳几乎看不出来了,只有那身后浸染了大片半干血渍的蓬毛雪兽披风,在昏暗的晨光中留下一条暗红色的长痕。

一路上,他们专挑林木岩石密集、山体狭窄的小径穿行,并尽可能的掩盖留下的行迹;可是即便如此,群狼在并没有看见他们的情况下,尾随的气息依旧紧咬不放,就好像风雪也能为它们通风报信一般。

天光渐渐大亮,虽然风雪的阴霾依旧笼罩,但视野已经开阔的多了;远方的狼嚎还在时不时的响起,催促着他们一刻不能停下脚步。

忽然霜斩听到背上的琳发出了一点儿轻微的呻吟声,若有若无仿佛梦呓。

在之前的拼杀或是奔逃中,霜斩来不及考虑琳昏迷的原因,也不知道琳的情况如何,此时感觉到她有一些转醒的迹象,也算安下了点心并无奈的叹了口气。

琳并没有立刻清醒,还是和原先一样软绵绵的浑身没有半点气力的趴在霜斩背上;直到又行了很长一段路后,她的手缓缓耷在霜斩的肩膀上指向了一个方向。

“这、这边……”她的声音轻的几乎若不可闻,说完,手也无力的垂下了,她那呼吸声平稳而缓慢的就和昏迷时一模一样。

霜斩看了看琳所指的方向。

此时,他们正处于一片被厚重积雪覆盖的完全看不见树木的树林之间,前后左右满眼的白色,反而只有头顶狭窄间隙的天空多了一抹阴沉沉的色彩;可以说除了身后,往那儿走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霜斩没有犹豫,直接招呼着小八一块儿转向了琳所指的方向。

当他们跑出这片积雪树林时,面对的是由更紧实的积雪包裹的光秃秃的山岩堆地带;山岩、巨石层层叠叠,之间偶尔有一些错落的间隙,不过大部分都被积雪填埋了或是只剩下缝隙,那些宽阔到足够通行的小径显然是附近活动的魔兽反复穿行留下的。

如果不继续往前走,转身随时都会正面遭遇群狼;他们没有退路,即使往前走会遇到潜藏在暗处的魔兽随时随地的发起突然袭击,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岩石间陡峭、落差大,时不时还会遇上松动甚至滑落,表面的冰层积雪湿滑就连站稳也极其艰难,更别说攀爬穿行了。

虽说这是一片岩石带,但也只有偶尔蹬落下一大片冰雪才能见到暗色的山岩体表;可是就在这片积雪之下、石块之间,却隐藏这居住在这儿的魔兽——岩石蜥蜴。

很多次一脚踩在雪中,碰到的并不是冰层或是岩石,而是岩石蜥蜴张开着的血盆大口;由于小八的体重沉重,更是着了好几次道,脚下一吃痛,腿拎起,就像钓鱼般钓上一米多长的岩石蜥蜴。虽然小八有冰甲的防护,也经不住这反反复复的伤痛,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小步紧跟着霜斩的步子前进着。

霜斩手持琳的短剑,弓着身子,把脚步放到最轻,虽然还不算是踏雪无痕,但只留下了极为轻浅的脚印,只要雪地下一旦有微弱的动静,立刻短剑刺出。

琳的短剑虽然细窄,但材质坚固切口锋利,岩石蜥蜴坚硬的体表岩甲也抵挡不住霜斩的力量集中于利器的一点的攻击,雪地中不断留下一朵朵绽放的猩红之花。

也有的岩石蜥蜴没有被命中要害立刻毙命,跃出藏身之处,吃痛而发起疯狂的进攻,被小八借着光滑的冰雪以及陡峭的坡面轻易拍出了很远。

就这么一步一步的翻越着这片危险地带,他们行进的速度降到了最低,远方的狼嚎越来越清晰,就连群狼的奔跑之声仿佛也已在身后一般。

为了避免遭到更多岩石蜥蜴的围攻,他们一刻不停,因对这地势逐渐的熟悉而加快着前进的速度,直到赶到了岩石带的尽头落脚在了相对开阔平坦的地方,才回身解决了最后十几只穷追不舍的岩石蜥蜴。

霜斩向着周围打量了一圈,在他们的左面又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积雪树林,而右斜前方则是高耸入天的峭壁,就连落雪也无法攀附住的陡峭悬崖,在风雪中孤傲而巍然伫立。

狼群的气息更近了,风中夹带着的大量岩石蜥蜴血腥的味道,刺激着它们嗜血的狂热天性;看来,群狼的前锋与霜斩、小八仅仅隔着对于山居群狼来说并不算艰难的岩石地带了。

就在霜斩与小八正要往积雪树林行去时,霜斩背上的琳却再次指了一个方向,竟然是朝着右面的悬崖。

难道要攀爬这悬崖峭壁?

面对着山体接近了九十度的切面,平坦而一目了然,几乎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它高挺不屈的横亘在霜斩眼前,就像是藐视着芸芸众生,霜斩的心中不由涌起了一股征服的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放在眼下似乎显得实在不合时宜。他就算对自己的身手再有自信,也不认为可以在体力能量已经大量消耗的情况下,还背着一个人平安的爬上那连视觉也难以估算的高度。更别说还有小八了。

不过,他还是往悬崖脚下走了过去,仔细查看了附近的情况。原来,在悬崖脚下居然有一条狭窄的裂缝,由于裂缝入口处被大量的积雪掩埋了大半,因而从远处根本无法注意到。只是依旧半昏迷中的琳是如何发现的?

霜斩没有多问。就算此时他开口,恐怕琳也无法回答他。

琳的意识依然停留在那一片无边的的白色空间中,她朦胧的感觉到某个方位有一股温暖而无法抗拒的呼唤;她想站起身来往那个方向靠近,可是身体的沉重就如同眼皮一样难以动弹。

渐渐的,她感觉到那片温暖的呼唤越来越近,她忍不住伸手试着去触摸那依然遥远的方向,极度的渴望沉浸其中……

霜斩虽然发现了足够可以通行的岩石缝隙,但对于小八庞大的块头来说,还是无法进入。

他回头望了一眼还不见群狼身影却能闻到那腥臊气息的方向,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另一边的积雪树林,拍了拍小八的大脑袋说道:“后面的狼群似乎有些不对劲,从现在开始,你要靠自己了;既然她要往这里走,我和她进去;雪山里你没什么问题吧?”

小八毕竟是冰属性魔兽,在冰天雪地中隐藏气息对它来说绝不是难事,反倒因为跟霜斩与琳在一块儿显得体积庞大目标明显了。

小八不舍的看了眼霜斩,用大鼻子轻轻的碰了碰半昏迷状态的琳,才转身往密林中跑去,在纷飞的雪花与严实的密林中,很快就看不见踪影了。如果霜斩需要联络小八,自然有契约的连结感应。

霜斩稳了稳背上的琳,手往后扯了扯被寒风吹开的斗篷压压严实,这才扒开了岩缝之间的积雪往其中走了进去。

山缝阴冷坚硬而紧密,狭窄压抑的似乎随时都有忽然闭合被困在其中的感觉;抬头看向上方,越往高处越细小的缝隙在无穷高的顶端,凝为一线天成了一条细长的白色丝线。

微弱的光线在石缝间越来越有限,前方除了黑暗再看不到其它,也许更有可能几步后触碰到的将是封闭的死路绝境。

开弓没有回头箭,霜斩并没有多做设想。他只专注于眼前,专注于脚下。

“嗒嗒嗒嗒——”

石缝之间响着轻微却规律平稳的脚步声,就如同他沉稳自信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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