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最后一次】
敌人在迫近着！但皋战已经没有了气力。
他没有难过、不甘、没有怨恨命运的不公、甚至没有为百臻族人感到绝望——在他看到生命尽头时，他反而坦然了——“原来死是这种感觉，它真好。”
天空中透着光亮——而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儿时的某个夏天，他站在飞砯崖上向南眺望千里江山，大地油油地蒸出水气，好像是万缕炊烟般，平静，美好——那时他的姐姐雩襄公主，挥毫画下千里江山，他还在边上看呢。他那时问她姐姐为什么只画了一半，她姐姐故作神秘地道：“还有一半是要秋冬时画的。”
七年了……皋战已经厌倦了刀尖上的日子，生命过他来说成为了一种流放，死才是真正的归宿。死是多么宁谧而协调的旋律，忧伤而美丽的凋零。
皋战长舒一口气，心中道：“爹爹，妈妈，我回来了。”于是皋战瘫软地趴在了地上。
后面的士兵们欢呼雀跃，他们终于完成了任务，可以回家了……
但就在此时，坡的顶端有一物扬起万千飞雪，化成一道华光掠至。
皋战抬头远远望去，那东西翻着积雪，快得难以想像。皋战心中不禁发出一丝愤怒，“为什么？为什么？它偏偏要来破坏这种宁静。”
那东西近了，赫然是个人，他的头发胡子乱成一团，身上裹着块狼皮，脚踏两个木片，双手持平一个几米长的尖头木棒，借着从山上俯冲下来之势，箭一般径刺向領头的人。绑在他腿上的木片看上去滑极了，这让他在大雪覆盖的斜坡上迅猛无比。
红袍的领头人在这一刹那间露出一丝恐惧，他应该看到了棒尖其实是一个大鹿角。他迅速橫冲数步，以为会躲开尖头木棒，但那人的身子也陡然间微微变向，又指向了领头人的胸口，时间、位置、速度都拿捏得准确无比。
随着那人一声高叫：“哟吼！～～”，木棒刺穿了领头人的身体。
那人的叫声很清脆，证明他很年轻。而这种极端愉悦的心里表现，证明他很残忍。
领头人被木棒刺穿了身体，挂在棒前面被那人推着一气冲下山去。
血在洒落，染成一条比直的红线。
那人和木棒已经失去了控制，直到它插进一棵枯松之內。然后嘎嘣一声，那松飞裂成两面，这样就泄住了那人前冲的力量。
这使那人没有冲下山崖。虽然说雪这么厚，那山崖又并不是很高，人掉下去不一定会死，但是这样皋战就会被士兵杀死。
那人停住后，迅速脱了脚上帮绑着的木片，笑着往上走去。
士兵们都惊住了，他们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人的想法。士兵中有一个胆子大的，仗着在高处，拔出长刀，向那人冲过去。
但他没想到，那人在雪地中居然能跳得很高，又高又快，就像狼扑打一只鹿一样。
士兵被无情地扑倒，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觉得窒息。只见那人扑在那士兵上，按住他的双手，就咬向他的脖子，吸起血来。那士兵挣扎着叫了数声，再无气力，睁着眼睛死去了。
不久，那人像是吸饱了，爬起身来，又向上走去。剩下的士兵哪还敢留，都丢了武器逃跑了。
山上又不知何时聚集了百只秃鹫，都挤过来蚕食地上的尸体，发出愉悦地欢呼。
那人看了看那些秃鹫，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就向皋战走去。
皋战心中一阵恐惧，蹙起眉头，道：“別过来，你要做什么？”在百臻族的神话中有吃人肉的巨人，也有嗜血的僵尸……但最可怕的，还是人吃人。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已的内脏被眼前的这个人翻出来，生吞下去。
那人好像没有听见，还是向皋战走去。
皋战于是握紧了刀，就等着那人近了好出手杀了他，“最后一次”，皋战心中这样说着。他厌倦了，此时的皋战宁愿被人杀死，但他不希望是这个人。
皋战暗中拧着刀，旋着刃，眼睛露出森寒的杀意。他的伤口已经冻坏，血倒是止了，痛疼却如钻心而来。他只剩下一刀的气力，所以无论如何这一刀都要耐心地忍耐。
但就在皋战要出刀的瞬间，那人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旋踵下去了。
皋战长叹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苦楚，再无斗志，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