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骤雨之夜
黑夜将世界笼罩以后,一切都变得神秘起来,人类从来就不是世界的主人,更不是夜的主人。雨点从树冠层上滑落,穿过树叶,从叶尖滑下,砸在树枝上,碎成无数的水珠,又与别的水珠融在一起,最终化为更大的水滴落在地上,发出不同于树林之外的雨声,像是时钟行走的‘嘀嗒嘀嗒’声一样,只是你不知道指针走到了哪儿。
莉安踩在被水淋湿的土地上,睁大了眼睛,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也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时候,长时间的行走和黑暗的环境让她变得焦躁起来,一方面是体力的流失,另一方面是对未知环境的恐惧,使得她此时的心理变得异常脆弱,可是她还是没有放弃,如果倒在这树林里的话,肯定是凶多吉少。
这场春雨比往常来得早了许多,往年的话不会下这么久的雨,雨水来得突然,伊瑞尔忘了告诉姐妹俩牛群平时躲雨的地方,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回到牧场既没有发现牛群也没有看到姐妹俩的身影,伊瑞尔便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拔腿便往那树林跑去。
伊瑞尔在树林中迅速地穿行着,仔细聆听着树林里的动静,雨水冲刷过后,空气中只剩下了泥土的气息,雨声干扰着伊瑞尔的听觉,他很难找姐妹俩的踪迹,只得拿出了自己的牧笛,吹起了那首平时常吹的曲子,来告诉她们自己就在附近。
莉安靠在大树上,已经是没了力气,整个人都陷入了几近瘫软的状况,突然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牧笛声,马上惊醒了过来,惊喜的半张开了嘴,四处张望着,提起酸痛的双脚往伊瑞尔的方向小跑过去。
“那笛声又响起了呢”爱丽丝停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子,推开了修道院的房间的窗子,静静地望着远在半山腰处牧场的方向,“修,你过去看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哪儿有,我怎么没听见?”安赛因竖起了耳朵,使劲地听着,也没有听到爱丽丝所说的笛声。
“你个木鱼耳朵肯定听不见啦,嘻嘻”爱丽丝转过身子,笑着说:“快去吧,我以主教的身份命令你。”
“是是是,主教大人”安赛因无奈地笑了笑,便启程赶往了牧场,爱丽丝站在窗前,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在树林里的莉安好不容易看到了些希望,才走没多久,欣喜的心立马凉了下来,不远处,几对冒着绿光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缓缓地朝自己逼近,本想出声回应伊瑞尔的莉安此时声音卡在了喉咙口,腿脚也软了下来,本能地向后退着,瘫软地靠在了树干上。
森林里有狼,以前听老人们讲过,以前湖水浅的时候,隔壁岛上的动物会过来,等到湖水上涨之后,就回不去了,滞留在了这儿。格鲁尼镇面朝着湖泊,背面则是一片山丘和茂密的树林,有少数狼群在上面活动也不足为怪,只是已经很久没有狼群从山上下来过了,年轻人也从没有见过它们的身影,只知道这些家伙成群活动,在晚上的时候眼冒绿光,无比残忍,莉安紧紧地握着自己的伞,背抵在树干上,警惕地盯着那些家伙,双手不住地颤抖着。
狼群围着莉安,发出令人发毛的狼嚎声,可能是没有见过人的缘故,狼群也一直在周围打着转,不敢轻举妄动,雨声虽然杂乱,但狼群的声音伊瑞尔是听得真切,只是这儿的狼很少像这样嚎叫,此时为什么会发出这么明显的警告声?
伊瑞尔大概听懂了它们的意思,知道了莉安现在的处境,只不过狼群只是围着一个人,那姐妹俩的另一个呢?
伊瑞尔并不怕狼,因为他对这儿狼群十分了解,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而且自己的身体对付两三只狼也不在话下,但是莉安的情况就不容迟缓了,没有考虑太多,伊瑞尔赶忙往莉安待的地方跑了过去,这时有只身材较小的狼忍不住凑到了莉安跟前,莉安赶忙挥动了手中的雨伞,那狼灵巧地躲开了,与此同时一旁有头体型很大的狼缓缓向前迈了两步,莉安双腿不住地颤抖着,要不是依靠在树干上,恐怕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狼向前迈了几小步以后便停下了,狠狠瞪了那小狼一眼,这时狼群变得机警起来,纷纷竖起了耳朵,驻足了片刻,又悄无声息地走向了黑暗深处,渐渐地远离莉安所在的地方,直到狼群离开,那头大狼看了看莉安,又看了看别处,才跟在狼群后面,机警地巡视着四周,为狼群断后,看样子是狼群的首领。
狼群离开以后,莉安最终松了口气,彻底地瘫坐在了地上,昏睡过去,伊瑞尔踏着泥水和树木断枝,火速地往莉安身边跑去,这时他才发现,不远处有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正缓缓走来,那眼神散发着危险的信号,那是一头巨大的棕熊,身上的脂肪不是很厚,看来是刚从冬眠中醒过来,难道说刚刚的狼群是因为它才发出骚动的?
看着那巨大的身影,伊瑞尔倒吸了口凉气,这是一头饥肠辘辘的熊,而且只要一巴掌自己就可能丧命,有那么一瞬间,伊瑞尔开始犹豫了,如果现在自己逃跑的话,是肯定没问题的,但是如果现在放莉安一个人在这儿,后果不堪设想,如果背着她逃走的话,在这树林中肯定跑不过那家伙,伊瑞尔一瞬间难以抉择。
眼看着那饿熊一步步向莉安逼近,不远处出现的亮光给了伊瑞尔希望,看来寻找莉安的人也到了附近,这时他简短地思索了片刻,大声呼喊着朝那巨兽奔去,一是为了吸引那头熊的注意力,再来是为了告诉人们他在这儿。
那头熊看着伊瑞尔向它奔去,本能地停了下来,但是伊瑞尔和它巨大的身躯比起来,还形不成威慑力,所以它只是停下了脚步,眼神中依然露着贪婪的神色,它已经饿了一个冬季了,并不打算轻易放弃到手的美食,见伊瑞尔冲过来,它立起了身子,随时准备把眼前的小个子一巴掌拍扁。
伊瑞尔并不打算正面和它对峙,而是迅捷地从一旁跑开,想把这头熊引得离莉安远一些,但是它似乎知道了他的意图,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跑开的伊瑞尔,又趴下身子,朝更加唾手可得的猎物走去,这让事情就变得难办起来,伊瑞尔只得捡了一根摸起来还比较粗的断木,硬着头皮往回走。
明明不需要这么卖命的,明明那个女孩和自己毫无瓜葛。可是自己就是不愿意看到这女孩在自己面前受害,伊瑞尔不能明白是什么驱使着自己正一步一步向着这巨兽紧逼,握着木棍的手分明在颤抖着。
感觉到伊瑞尔朝自己逼近,那熊又转过身子,摆出了迎敌的姿态,如果自己现在手上有把剑就好了,伊瑞尔心想着,如果有把刀或者剑的话,自己还有信心一击让它毙命,虽然自己可能也会受伤,但此时仅凭自己手上这破木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尽管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伊瑞尔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