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万山自得了银蛟尸首,已有半年未回山了。
这一日,苏长生刚起身出门,便见师父师娘站在门口等自己,忙上前问安。
萧万山点点头,将手里一把宝剑,一根绳子递给苏长生。
有些不满意地道:“原准备炼件捆仙绳的,惜于我们几人功力不够,倒是可惜了件好材料。”
苏长生伸手接过,躬身道:“弟子谢师父恩赐。”
萧万山摇摇头,道:“蛟筋练了一条蛟缚锁,若他日遇见高手,便是不能力敌,也总能拖上片刻,逃得性命。”
指指长剑,“剑名银蛟,比之云阳六仙剑也不差分毫。”
苏长生心里一喜,又有些疑惑:自己明明记得云阳仙剑有四,哪来的六仙剑?
看看手里长剑,又看看师父腰间凡铁打造的白铁剑,苏长生转转念头,有些心疼的低声道:“弟子修为浅薄,用之无益,这仙剑还请师父收回。”将银蛟恭敬送上。
萧万山也不接剑,只定定看着他,直将苏长生看得一阵不自在,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才展颜一笑。
这却是苏长生自上山以来第一次见萧万山笑,不由呆立当场,心中竟起了个荒谬念头:“原来师父也会笑?”
萧万山微微一笑,摸摸腰间白铁剑,神色间显出几分怀念来,叹了口气,道:“你有心了,这银蛟虽好,于我无用,你自收好吧,不过……”
萧万山又接口道:“毕竟没有被它认可,你修为又太低,怕要好生熟悉一番,能不能使顺心,便要看你造化了。”
苏长生应了是,抽出银蛟,一阵凌厉杀气荡漾开来,四周都笼在这凌厉杀气之中,苏长生也不由身上发寒,看着银光闪闪的剑体,皱皱眉,抬手舞了两下,往日得心应手的剑法,现下使起来晦涩至极。
手指轻轻碰下腰间人皇剑,似有一道暖流注入心头,熟悉的感觉让他一阵心安,心里不禁想起那个月夜。
拔出人皇剑,剑体还是那般黑乎乎的,上面多了不少泥泞草汁,随手挥了两下,便似自己胳膊一般——原来这一直不甚在意的大黑剑竟已不知何时与自己这般默契。
也许过不多久,自己也能将银蛟使的如臂使指,只是看看人皇剑,心里竟舍不得就此弃了它。
苏长生一咬牙,大着胆子道:“禀师父,弟子……弟子还是喜欢用这柄剑。”低下头有些脸红的摸摸手里“人皇”。
等了半晌,也不见萧万山说话,苏长生心里奇怪,抬起头向师父看去。
只见萧万山一只手放在白铁剑上,轻轻***,两眼似失神已久,似在沉思,又似在怀念,竟没听到苏长生语言。
旁边钟宜娘脸上有复杂之色,对苏长生招招手,走向远处。
两人远远站定,钟宜娘看着苏长生,好一会儿,才微微笑道:“你很好!”
苏长生有些不解,还未说话,钟宜娘又笑道:“既然你不喜欢,明日我便把它送去蕴灵池,养上千年,让它自择主罢!”
春去秋来,时光如梭。
苏长生上山已近十个年头了,四年前由萧万山夫妇行了冠礼,如今已由一个翩翩少年变成了青年。
竹林里鸟鸣阵阵,万宜峰上花香四溢。
闻竹轩里,一个盘膝而坐,面目清秀英俊的男子睁开眼睛,脸上显出几分笑意。
只听那男子笑道:“小师妹,别藏了!”
竹林里“嘻嘻”一阵笑,从一丛矮密的竹子后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来。
那少女身着黄衣,神情俏皮顽劣,走到青年身后抱着他,笑道:“二师兄,你越来越厉害了呢!”
这两人正是苏长生与萧琬宜。
苏长生脸上露出溺爱的笑容,道:“你也越来越淘气了!”
不待琬儿说话,又道:“师兄过几日就要下山了。”
琬儿叫道:“真的?带我一起罢!我还只见过咱们云阳边上的几处城镇,没去过外面呢,那几处地方可真没意思,都见得烦了。”语气欢喜期盼。
苏长生笑道:“那可不行,这次下山可不是游玩,等下次罢。”
身后琬儿“哦”了一声,就有些无精打采,将下巴磕在苏长生头上,望着竹林发呆。
书房里寂寂无声,萧万山与钟宜娘相对而坐。
良久,萧万山开口道:“祛魔玉让他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钟宜娘点点头,叹了口气。
两人心事重重,都无说话兴致,书房又是沉寂一片。
崇贤峰上。
苏长生此时站在崇贤殿里,面前一位胡子花白的师伯正在桌子上一条灰不溜秋的布袋里掏摸。
那师伯一边在布袋里掏摸,一边道:“若师侄这次结成元丹,可以来这里领一块玉宣,有什么不放心之事写在上面,以应万一。”
苏长生点头应是。
那老者摸出两块玉宣,看了看,笑道:“苏师侄倒讨了个巧。”
将两块玉宣递给他,道:“一个是听涛峰的听涛真人留下的遗命,照顾峰上竹林,期限九百年,三十年一次,不过听涛峰现下叫做神竹峰,有人住了,师侄就不必去了。”
“另一个是凌源峰的凌正前辈,照顾在宁国孟州的后人,期限五百年,三十年一次,师侄此去记得让凌家后人写下对上次弟子的评断,带回来。”
苏长生躬身应是,伸手接过玉宣,道了声告辞,转身出了崇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