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凉亭里,钟宜娘与苏长生坐在石凳上。
“娘亲,娘亲!”一个漂亮小丫头嘻嘻笑着从屋里出来跑向两人,正是琬儿。
只是琬儿如今双眼红肿,额上仍有些乌青,却是早上与苏长生嬉耍,跑得急了,跌在草地上碰的,哭了好一会儿,将眼睛也哭肿了。
琬儿扑进钟宜娘怀里,扬起小脸问道:“娘亲,你说琬儿乖不乖?”
钟宜娘怜惜的摸摸她额上伤痕,慈爱笑道:“琬儿最乖了!”
琬儿脸上欢喜,咯咯笑着,道:“娘亲最好了!”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又转过头阴着小脸对苏长生重重一“哼”。
苏长生不由笑眯眯的对她做个鬼脸,琬儿却不领情,口中道:“坏蛋!”拉拉钟宜娘手,问道:“娘亲,你说是不是?”
钟宜娘柔声笑道:“你说谁?”
琬儿小手指指苏长生,也不看他。
钟宜娘装作一脸不解,疑惑地看着琬儿。
琬儿不由扭扭身子,娇声道:“娘——亲——”声音拖得老长。
钟宜娘不由笑着摸摸琬儿脑袋,附和道:“好好,你二师兄是个坏蛋。”
琬儿这才高兴,道了一声:“娘亲真好!琬儿最喜欢你了”,爬到钟宜娘腿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跳下来离身跑向草地,翻个跟头,打几个滚,咯咯咯的玩得好生高兴。
钟宜娘笑了笑,眼神慈爱地看着琬儿,过了片刻,突然转头向苏长生问道:“生儿,你说师娘这娘亲做的好不好?”
苏长生一呆,却不知师娘如何有此一问,低头想了想,心头不禁有些黯然,轻声道:“回师娘,弟子,弟子实不知。”
钟宜娘怜惜地看看他,微微一笑:“你倒老实。”
叹了口气,脸上有些复杂之色。
好一会儿,钟宜娘缓缓开口道:“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原本爹娘跟茉仪峰的杜师叔、黄师叔交情极好,我总是叫他们杜叔杜婶的,小师妹杜茉仪原是杜叔家的女儿,只是生来就得了怪病。”
“在我二十九岁那一年,他们四人一起下山去寻灵药救治,过不多久,爹他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了山,怀里抱着不满周岁的小师妹,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小师妹呢。”
苏长生不由想起拜师那日遇见的黄衣女子,心道:“怕就是杜茉仪杜师叔了。”
钟宜娘脸上显出些伤感:“爹跟我说,杜叔杜婶,还有娘都死了。”
“师娘那时虽已二十九岁,却是打小就没心没肺,整日里游荡玩闹,便是娘死了这等大事,也不过偷偷大哭了几场,没过几年就忘了干净。”
钟宜娘苦涩一笑:“我原叫钟宜,也就在那时,爹给我改名‘钟宜娘’,我以为爹是想念娘亲,也让我不要忘了娘亲。”摇了摇头,“一直到有了琬儿后我才想明白,原来爹是让我像娘亲一样照顾小师妹。”
苏长生不由看向琬儿,见她一人玩的好不开心,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钟宜娘又道:“爹对小师妹比对我这女儿好多了,我那时心中嫉妒,也曾欺负过她,只是小师妹从来都对我极好,后来我们关系极要好,我整日抱着她在云阳山里调皮捣蛋,却是一天娘亲的职责也没尽。”
苏长生心里一笑,原来师娘也不是生来就这般温柔慈爱,原也无法无天过。
钟宜娘又笑道:“爹他越来越为老不尊,小师妹却是越来越文静,‘茉仪’二字却是一点不错。”
叹了口气,“现下想想,小师妹那时也不知该如何难过害怕。”
转头看向琬儿,暖暖笑道:“你师妹将来愿学什么就学什么,学不好也不要紧,我跟你师父寿数都还长,总能照看着她长大,懂事,只要她开心就好。”
琬儿见两人都看向她,欢叫道:“娘亲,来玩!”
钟宜娘回了一声“就来!”对苏长生点点头,出了亭子。
苏长生嘴里喃喃:“娘亲吗?”,心底浮现出的竟是玉儿姐柔和美丽的脸庞,叹了口气,望着远处山峰云雾,耳中传来琬儿兴奋地声音“娘亲手可真巧,这草兔子跟真的一样呢!”
“琬儿要学吗?”
“不要,要娘亲给我做!”
斜阳挥洒出一片红灿灿的光芒,笼着高山峡谷,苏长生望着远山上的一片浮云一时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