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晨熙收敛灵气,跟着这道绿光穿了很长的时间,再露头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哪儿像是丰都之境,简直可以和那月湖派下,荷灵儿种得那一大片花草相媲美了,整片整片的参天古树,把这片地方全都润色成绿色了。易晨熙站在原地,心情一时被带得敞亮起来,这几日的压抑尽情抒发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带易晨熙穿来的苦脸老者问道。
“回师父,我叫易晨熙。”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易晨熙现在十分好奇眼前这个鬼师父。
“你不要叫我师父,这里不仅是鬼泣门的地方,还是整个丰都最北边的位置,我只是简单提醒你几句,第一,你不用指望我能教你什么,凭你的资质,我教你只是浪费我的时间;第二,你还有个憨师兄,脑子和你一样愚钝,你俩好好呆在这里别乱跑就行;第三,不要试图穿过这片森林,这是丰都的尽头,如果你再向北穿过这林子的话,先不谈你会走多久,便是穿过了,依你的实力也是被人炼化的份。”那老者似乎极不情愿再多说一句,从怀中掏了个哨子,放在嘴边,一声尖啸,远远跑过来一个壮汉,口中还嚷着“师父。”
那老者立在原地,待那壮汉跑近时,整个身上忽地涌起几股绿烟,急速掠到那壮汉身前,壮汉见那绿烟袭来,双拳猛地打出,可只打弱了那绿烟半分,便被那绿烟拖到在地。
那老者摇了摇头,叹道:“弱肉强食,再这么下去,鬼泣门就完了。”说罢,伸手一挥,丢给了易晨熙一本书,扬长而去。
易晨熙也没看那书的名字,而是随手放入了怀中,走过去扶起那壮汉,仔细看了一下,这壮汉约莫三十左右岁,一双硕大的虎眼看上去却恹恹的样子,没有生气,另外还长了个朝天鼻,单论面相,应该是个凶狠的人,但此时他正对着易晨熙憨笑着,说道:“俺叫陈大虎,你是俺新来的师弟吗?”
易晨熙似乎被这陈大虎的笑容感染了,也是笑道:“师兄好啊,我叫易晨熙,这里就咱俩人吗?”
陈大虎摸着自己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恩,之前还有个翟师兄,后来跑了。”
“翟师兄?翟什么?”易晨熙忽然想起自己第一个师父翟望,陈大虎挠着脑袋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断然说道:“忘了!”
易晨熙尴尬地笑了笑,又道:“陈师兄,那你每天都做些什么呢?师父不管我们吗?”
陈大虎摇头道:“师父不管,他老人家就是偶尔来看看俺修炼的进度,不过俺资质不好,总是达不到师父的要求,俺从死后当鬼到现在都十一个年头了,就修了这么点鬼气,你看。”陈大虎伸出自己的大掌,从指头处慢慢挤出几缕白色的烟雾,一脸谨慎得盯着这股烟雾,说道:“莫要小看了它,这可是咱鬼泣门正宗的气引术呢。”
易晨熙见陈大虎手腕翻转,那股烟雾扑地砸在了地上,“砰”地一声,看见地面上裂了个口子,陈大虎手指尖那丝鬼气也消失无踪。易晨熙心道莫非这鬼气和修仙那般的天地灵气一样,也是御这鬼气伤敌的?当下不动神色,尝试着吸纳身旁的灵气,可诡异的是,这里竟然连寸许灵气都没有,根本无法吸纳入体。
陈大虎说道:“师弟啊,你是新来的,俺也没什么经验好传授你,这个地方师父说死气很少,对咱们修炼加了很大的难度,但俺还是觉得这儿挺好,俺死前就是个猎人,现在这林子虽然没什么野兽,但还是有些当年的感觉,哈哈。”
易晨熙见这师兄说话毫不掩饰,心里也是喜欢,笑道:“我原来…额,我原来也是个猎人,咱俩还是同道呢,呵呵,不过照师兄这么个说法,这里不适合修炼鬼气了?”
陈大虎从怀里掏搜了半天,拿出一本书来,问道:“师父给你这本书了没?”易晨熙想起师父走时留得那本书,也是摸索出来,低头一看,和陈大虎那本一摸一样,上书《鬼泣扼要》四个大字,翻开一页,却发现并没有文字,而是一幅幅图画,画得俱是些人物,上面横七竖八地杂着些许七彩气息。
陈大虎合上书说道:“这书便是咱鬼泣门所学的书了,大体上就是讲怎么吸纳死气入体,然后为自己所用,你看像师父那种层次的高手,都能控制着这些死气收放自如,化作周身的鬼气,俺现在就常想着,要是回到世间,就凭俺现在这股鬼气,再去打猎,那可真算得一顶一的好手了,哈哈!”
易晨熙笑而不语,低头翻看着这本书,陈大虎仍坐在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但易晨熙整个心思却全放在这本书上,因为易晨熙发现了一个令他惊讶得事情:这修炼鬼气的情况竟然和修炼灵气的法诀是一样的,只是死气和灵气不同,易晨熙有很深的纳气根基和父亲所传授太虚凌波步时的纳气法诀,按照书中所画得图样,开始慢慢感悟这四周的死气,但就在此时,脑海中竟然又出现了那在千军万马中杀戮的和尚模样,一招一式俱是凶狠万分。
易晨熙赶紧收回了心神,细细想来,这几个月里,他已经把《佛家妄语》都看完了,这书中并没有写什么佛门真理,而只是讲了几个佛门小故事,这其中却件件都是破佛而出的僧人杀戮的故事。易晨熙却在看完了这些故事后开始连夜连夜得做着相同的梦,梦里便是那个杀戮千军万马的和尚,他撮指为剑,在无数人的包围中横转挪移,每一指都是戳在他人的心脏后方,这等简洁明了的杀戮却是最为血腥的感觉,一个个生命都在那漫天纵横得手指中烟消云散。
易晨熙压住了心头有些沸腾的感觉,心道自己日前大开杀戒,而等醒转过来之时却又不知发生了何事,难道这会和这本《佛家妄语》有关吗?抬头见陈大虎仍坐在那里笑吟吟地讲述自己的故事,便伸手取出了《佛家妄语》,对陈大虎说道:“师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陈大虎闻言很是开心,拍掌笑道:“好啊好啊,俺最爱听故事了。”
易晨熙翻开书,找到第一章,念道:“佛本慈悲,讲因果造化,不将罪于人,然:地藏菩萨本愿经卷言:如是等辈,当入无间地狱,千万亿劫,以此连绵,求出无期。此曰:无间之道!连最慈悲的佛都要开杀戒的话,那一定是罪孽重到佛都无法容忍的地步,如果真如此,真当入无间地狱,遭受最残酷的惩罚,不杀则已,杀必灭之。
大穂国第一高僧道世,当年发扬南山宗大乘佛法,精通南山律。属下佛门徒弟无数,其本人佛法精湛,修为高深,过得阿罗汉两层劫障,世人称之为辟支佛。神州年纪零三十二年,东土浩南国大举入侵隋国,一时间生灵涂炭,道世高僧仰仗一身辟支佛修为,独力镇守大穗国大城城门,杀得八十八天,伤敌七万余人,大破杀戒,最终力竭而坐化,大穂国得此缓和之机,倾尽全国人力,破釜沉舟,终大败浩南国百万兵众。
道世高僧经此一役念得佛家妄语‘怜我世人者,必破无间地狱,诛得百万邪灵。’每个人在一生的际遇中都要遭受类似的诘问,想成就一番事业的人必须要手段非凡,一往无前,遇山开路,遇水架桥,人阻杀人,佛阻杀佛,至于此后的是非功过、兴衰荣辱统统都交给命运之佛来发落好了!”
易晨熙翻完此章,心中血液似又沸腾了一般,整个身子有种无法遏制的杀戮***,狠狠定了下神,看了眼陈大虎,发现他却已熟睡过去。再抬起头来,漫天星空,许是这丰都皇陵白昼黑夜皆是一般墨色。易晨熙合上了此书,盘腿而坐,这鬼道一途当真坎坷万分,心道修炼不分场合,等自己鬼道修为高了些,索要了那“万鬼决”离开便是。
只是这世间之事似乎有天定,而人的愿望往往会在慢慢走着的道路上偏离,谁也不能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