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的江南水乡,绵雨霏霏,暖光粼粼,杨柳轻抚。一条穿过了整个水乡的小河旁,水石相接,人影娇立,当是一处绝好的寻梦之处。
可殊不知,但当日尽,月影独萧时,那“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景色,比之平日里暖阳当空,人群在青石板街川流不息的景色,却当更是撩人。
白生,便是那月下被撩之人。
从巴蜀之地赶了大半年的路,一路上山高水远,路途艰辛,半路上还丢了傍身的盘缠,遣走了书童结果还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几乎要挂掉的时候多亏了父亲旧友相救才掉回来一条小命,并且人家还友情还了当年欠下父亲的一笔债,权当是给他当做了盘缠。
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江南贡院门口,谁知道他多灾多难的体质再一次发挥了作用。且不说发挥失常没拿到个好名次之类的问题,单是他看到放榜的榜单时的打击就瞬间摧毁了他那脆弱的心理防线——他压根就没上榜……
白生心里那个憋屈啊,都要憋哭了。
进考场之前,他那是一腔书生意气,抱着“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志气,一口气找考官要了几百张答卷纸。待得笔墨皆备,时辰一到,立刻就是提笔挥洒,好不豪迈。弹指间从炎黄子孙写到玄武事变,再到太祖皇帝当年黄袍加身,豪情万丈!
写完抬头看天,尽然考试时间还未过半,当即是再度涌起了无限志气,埋首续写。从县里的领导搜刮民脂民膏引的上级反贪打贪,写到朝廷里某些官员收受贿赂搞得皇上不得不弄出了个反腐治腐的全国行动。
从自家当县令的亲戚,写到了不巧刚好担任本场主考官的御使中臣和礼部尚书……
改他卷子的是礼部尚书王乾,为人和气,赏识青年才俊。看白生的卷子看到一半,深感此人笔力之雄劲,思想之深厚,想来若非是上天眷顾之人,断然不可能有得如此才气,定要召来一见,再将此人引荐给皇上才是。
结果下人刚刚跑过去叫来了在隔壁屋子里看着四书五经之类晦涩的书籍的御使中臣,看完了白生那张卷子全文的礼部尚书刚好万分尴尬的原地坐了回去。
但是,这一切刚刚跑过来的御使中臣都不知道。
“老王,咋地了?这么匆匆忙忙的把我叫过来,看着好卷子了?”
“没,就是突然想吃叫花鸡了,一起?”
“不好吧,还有很多卷子没改呢,我们做上级的要做好表率,起到带头作用。你看那些个被我们骗过来的翰林院学生,他们还没吃早饭呢,再说这天色已晚,都快到吃晚饭饭的点了,我女儿在家里还准备了些菜色……”
“我请。”
“走!”
礼部尚书王乾默默地顺手把白生的卷子丢进了焚烧着的香炉,紫檀的淡香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墨香,似乎还夹杂着一腔的热血。王乾突然有些后悔,但还不等他回过头去,御使中臣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小手,嗖的一下子溜的无影无踪了。
至于此刻的白生,他还在贡院后门一个劲的嚷嚷。
“主考官你妹啊,敢不敢让我查卷啊!老子苦读十四年,四岁就被逼着背《文心雕龙》,从小到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你告诉我我落榜了?我靠,骗鬼啊!”
“主考官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