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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源(2)

2 夜,微凉。星几点,流云朦胧。晚风歌皓齿,吹奏一曲长茄,胡歌应夕照,落霞残游,雁回首。征蓬,冷。

扶苏倚在草坡上,任那匹胡马阴山雪自由散漫的走动。

他记得当娘亲病逝的时候,父王就在榻侧,母亲牵着父王的手,欲言又止。

扶苏知道,父王废除了嫡长制,因此他只能被称为“长公子”,而不能被称为“太子”,也因此,父王整个后宫中就没有了“王后”这个概念,即使作为父王最爱的女子,母亲也不会拥有不同于其它嫔妃的待遇。

母亲死后,父王便将他化名托付给年轻的蒙恬率领军队北上来到九原长城,建立幕府,创建了大秦唯一能与蓝田大营比较的九原大营。

从那以后,扶苏便开始用“伯秦”的名字,修习武艺,参入军旅,从一名步卒做起,出行各种边关任务,击退多支游牧南犯的匈奴与夷狄,与将士们结成紧密的团体,最终有了“信人奋士”的名号。

在几年前带领小队执行巡疆任务的时候,接到与九原军交好的刹胡族的求援后,扶苏毅然率领小队北上,平定了刹胡族内部的动乱,而自那天起,刹月便来到了扶苏身边。

与扶苏有相同的境遇,刹月作为刹胡族的公主,母亲早夭,远离家乡。

刹月从那以后就作为扶苏的贴身护卫,寸步不离的跟着扶苏。这既是蒙恬与父亲的要求,也是刹月自己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

如今的扶苏已经成为九原最年轻的万夫长了。秦朝军制,千人以下军职,只能称为士,千人以上军职才可称“将军”。

扶苏现在已经是九原军最年轻的将军,正被军中士兵议论是否会成为九原军将来的统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夙愿,是回到咸阳,再见一次扶苏树,唱一回“山有扶苏,隰有荷华”的郑风。

“公子,马上入夜,将披风挂上吧。”刹月牵马走过来。

扶苏拍拍身边的地面,仰望着南方的星空,对刹月说:“坐过来…”

刹月现实微微一怔,松了缰绳,轻步走到扶苏身边,隔了一个身位,缓缓坐下来,微微侧目看着扶苏尖削的下颚。

“你离开家多久了?”扶苏说着,靠到刹月身边,把一个身位的距离补掉了。

“我…我离开家,”刹月连侧目都不敢了,“快三年了吧……”

“我离家也快八年了…”扶苏浅笑,“今生唯一夙愿,再回咸阳安居,得一知己相伴,足矣。”

刹月微微一颤,表情也有微微的震动,双手放在膝盖上,“公子,不想回咸阳当‘王’么?”

“很多人都想成为这个西方大国的王,”扶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要想成为大秦的王,必须要做到冷血无情,如果必要,这个国度的王,连自己的至亲至爱都可以杀掉,”扶苏转脸看着刹月,“父王能做到,而我做不到……”

“公子,一切随缘便好,若是不能为王,公子也一样是当世的豪杰,不会让王上失望的……”

“可如果父王对我的希望一直是要我做个‘王’呢?”扶苏起身,走到阴山雪旁。

“公子……”刹月也起身,“刹月永远不会对公子失望的。”

“刹月,”扶苏嘴角微微上扬,“有你,扶苏此生夙愿已经完成一半了……”说完翻身上马。

刹月一时未明白,隔了半晌,面色绯红,转身上马,追着阴山雪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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