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脚步渐渐远去,春天踏着轻巧的调子来临,这三个月,程小诺除了奔波于医院和公寓之间,也经常到林希佑家里调查那场案子,翻阅当年的报纸,网络记录,公安局记录但还是一无所获。
每天回到公寓,程小诺还是习惯的冲屋子里喊:“我回来了。”可是没有人回应。自从那天晚上跟沈墨丹告完白,他就再也没回来,房间里的东西也没有搬走,残留着他的气息也微微减弱。
我们迟早会发现,这一生能陪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这个道理,程小诺早就懂,整整24年的孤独岁月都已经熬过来了,又怎会害怕这短短的三个月。
程小诺想把沈墨丹的东西整理还给他,可是自己好像没有这个权利把他赶出这个公寓。
可真正等待程小诺的困难才刚刚来到。
早春三月,人们把厚厚的羽绒服脱掉,换上较为轻薄的大衣,路边的花坛已经萌发新芽,程小诺也终于从沈墨丹的影子里走出来。
早上8点,医院门口围满了人,程小诺无暇顾及热闹,匆匆忙忙跑到8楼。
正在换白大衣,秦铮一脸沉重拍了拍程小诺的肩膀。
“怎么了?生理期来了?脸色怎么难看。”程小诺开着玩笑。
“你摊上事了。”秦铮严肃的说。
“摊上什么事?”程小诺整理着白大褂说。
“你还记得你去年的那个胃癌吗?”秦铮说。
“哪个?去年多了。”程小诺擦着洗手液说。
“就是那个没有生过孩子的,天天吃麻辣烫的,你切掉她半个胃的那个。”秦铮提醒程小诺。
“她啊,怎么了?”程小诺还记得那个女孩,真是不作不会死,天天吃麻辣烫,才24岁就得了胃癌。
“她又复发了,来找你了。”秦铮的话刚刚说完,曹主任已经站在医师办公室门口了。
“程大夫,你来我办公室一下。”老曹严肃的不像平常。
“去吧,孩子。”秦铮像送别一个壮士一样送别程小诺。
程小诺进到办公室不到10分钟,秦铮和护士就听见主任办公室传来一句:“凭什么?”
主任办公室里,老曹,副主任老吴坐在椅子上下达对程小诺的决策。
“我也是醉了,当时做手术时就告诉家属癌症这种东西很难根治,有转移很正常,哦,给她争取了一年的生命,现在不行了就怪到我身上。”程小诺难以置信的说。
“程大夫,我们医生当然知道这个事,他们患者不一定知道,他们觉得病没治好,钱还花了这么多,闹事是很正常的。”老曹努力安慰着程小诺,说:“这样,医院出大头,你出小头,行不行?”
“不行,这件事我没做错,凭什么给他们钱,他们没钱很可怜,那我赚钱就容易了!”程小诺不肯听从主任的劝导。
主任和程小诺僵持的时候,病人家属直接冲了进来,其中一个人拿着板砖就要砸程小诺,程小诺没有反应过来,额头被砖头砸伤,黑色的伤口不停流着鲜血。
“别激动!别激动!”副主任和秦铮拦着病人家属,曹主任偷偷带走程小诺到楼下缝合伤口。
程小诺按着头上的伤口,鲜血顺着手指流到白大褂上,染红了她的胸牌。
拍了ct,没什么大伤,程小诺坐在门诊的椅子上,医生给她缝合这伤口,老曹站在她身边努力劝说程小诺接受科室里的决议。
头上不能打麻醉,程小诺就咬着牙生生的被缝了五针,即使这个样子,病人家属没有放过程小诺,叫来了市里的记者。
病人家属对着那摄像机,哭泣着说:“我们家闺女才24岁,他们给俺们做完手术,以为就没事了,哪成想过了半年我们家闺女又被查出来卵巢也长了肿瘤,我们家闺女还没有生过孩子呢!”
程小诺看着那些人,演技直逼奥斯卡。
“那个决议你同意吗?”曹主任又问了一遍。
“同意。”程小诺低着头,还是妥协了。
“这些日子,你就躲躲,公寓就被回去了,我怕他们会在你家等你。”老曹说着让程小诺把白大褂脱下,接着说:“一样就交给我们了,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
就这样,秦铮把程小诺安全送出医院,老曹面对记者宣布了医院的决定:赔偿患者各项损失费100万,免费切除患者的卵巢瘤,对程小诺大夫,从即日起停止行医资格一年。
程小诺从医院出来,自己在街道上溜达,除了额头上偶尔的疼痛,其他能接受的。
“你可以啊,微博热搜第一。”林希佑刷着微博说。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嘲笑我的吗?”程小诺倒是没有林希佑想象的那么伤心。
“不是,你现在在哪?”林希佑问。
“你干嘛?”程小诺不知道现在林希佑的车就停在她公寓楼下。
“你在哪?我去找你。”林希佑看着那些围在程小诺公寓单元门口的人,害怕程小诺就在上门。
“我不知道我在哪。”程小诺四周望着。
“你周围有什么标志物吗?”林希佑开着车问:“你前面是什么?”
“是路。”程小诺看着周围。
“后面呢?”
“还是路。”
“那你周围有什么吃的?”林希佑想到一个好方法。
“有,我左边有一个清真拉面,右面是黄焖鸡米饭,斜对面就一家麦当劳,后面有一家周黑鸭。一说,我有点饿了。”程小诺如数家珍,说:“这样,我在拉面馆等你,你到了给我打电话行吗?”
“你先去吃,我一会儿再给你打。”林希佑挂了电话打开GPS搜索全市麦当劳,到离第一医院最近的一家。
挂了电话的程小诺,马上进拉面馆点了一碗拉面,坐等林希佑过来。
整整吃了两碗,又喝了两碗面汤,林希佑才到。
“对不起,我来晚了。”林希佑坐在程小诺旁边。
“你吃了吗?”程小诺问。
“你头上的伤口?”林希佑拨开她的透风,轻轻碰了一下。
“疼。”程小诺躲开他的手。
“这是他们打的?”林希佑皱着眉,说:“这到底是病人还是恶魔啊?”
“没事,小伤。”程小诺依然笑着,林希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这样,你去我那先避一阵,你公寓都被人堵死了。”林希佑说。
“呃,那打扰你了。”程小诺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林希佑站起来。
“还没有结账。”程小诺拉着林希佑的衣角,她刚才从医院出来,没有拿外套和包,身上没有带钱。
“我去付。”林希佑拿出钱包付了款。
程小诺跟在他身后,出了饭店的门,身上就被披上了林希佑的外套,虽然已经三月,但还是有些寒意,她却只穿了一件羊毛衫。
“你穿上吧。”程小诺把衣服还给林希佑,说:“我不冷。”
“穿着。”林希佑命令道,打开车门让程小诺进去。
“怎么样?头上疼吗?”林希佑有些颤抖的摸了一下程小诺额头上的纱布。
程小诺看见林希佑杜若手过来时,身体竟然条件反射的往后移了一下,气氛一下子尴尬了。
“没事,小伤。”程小诺缓解一下气氛。
林希佑苦苦的笑了一下,驱车到市中心的公寓。
“你开这么贵的车,住这个小公寓?”程小诺看着面前这个小区,她脑子想象林希佑住的是临水市的江别别墅。
“车是我爸的,公寓是我自己租的。”林希佑打开车门,请程小诺上去。
林希佑刚刚回到国内没多久,自己挣的钱也只能支持这样的公寓,虽然不大,但至少是个栖身之所。
“你洗澡吗?”林希佑问。
“嗯。”程小诺手上血迹斑斑。
“注意你头上的伤口。”林希佑提醒她。
程小诺戴了浴帽,洗干净后,穿上林希佑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林希佑把她的衣服洗净甩干后,叠好放在沙发上,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她。
乌黑柔软的长发铺在洁白的枕头上,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毛绒绒的,程小诺穿着林希佑有些旧的衬衣,解开前面两颗扣子,能放下一个硬币的锁骨还有那诱人的山峰撑着衬衣。
林希佑的手留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生怕打扰了她的梦,空气中淡淡的柠檬沐浴液的味道。
“叮铃铃。”林希佑的手机响了,是沈砚青打来的,下午有会议要开。
林希佑站起来要离开程小诺的时候,他的衣角被抓住了,林希佑诧异的看着抓着衣角的程小诺,她闭着眼喃喃到:“阿墨,别走。”
时间好像静止了几分钟,林希佑轻轻掰开程小诺的手,放进被子里,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客厅里程小诺的手机还在响,手机屏上显示着:沈墨丹。
林希佑的手机在手机上划着,删除了未接来电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