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开始清理战场,钟莫言走到我的身边蹲下身来。
“怎的还躺下来了,快起来打扫战场了。”
“一时……懈怠了。”
我拉住他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拍拍身后的尘土。
上阵杀敌一直神经紧绷,也不觉得多累,现如时精神放松了,疲惫感也慢慢缠绕着身体,不想动弹半分。
有战争就会有伤亡,看着遍地的横尸,不禁悲从中来,有西夏兵,也有九黎兵。
其中也有熟悉的面孔,那李长春前几日还说,等他有了出头之日,他便要娶个娇妻,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过个男耕女织,简单安逸的日子,而如今,这梦,碎了……
我想,他们可能尚有父母在家中等候,又或者,妻儿在家中正谈及他们的奋勇英姿。而等待的最终,只会是无尽的悲凉……
要怪,就怪这乱世吧。
生平第一次,因为人的死亡而这么惆怅,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活着的美好。母亲说的对,人,应该好好活着。
待清理完战场,我们回到了外城,看着城门缓缓关上,心里也踏实了许多。我与沈星执和钟莫言一并走着,没有说什么,只是东一句西一句,扯着些无用的话题。
待回到兵营,便看见离月垫着脚一脸着急地寻找我们的身影,我见了向她招了招手,这丫头寻见了立刻露出笑颜,一溜跑了过来扑到我的怀里。
“麟哥哥!”
我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感觉到不妥。
“月儿……”
沈星执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扭过头去,钟莫言表情也有些怪异,说道。
“月儿,你的眼里怎么只有你的麟哥哥……”
离月听闻猛地推开了我,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麟……麟哥哥长的瘦,我怕被西夏人欺负了去……”
说完转身低着头跑开了,跑了许久才停下来,靠着墙角慢慢坐了下来,小手抚上胸口,感觉心脏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想着自己不理智地扑到了麟哥哥的怀里,脸颊就发烫,离月只觉喉咙干得发痒,不禁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摸了下自己的头,那是麟哥哥刚才抚过的地方……
沈星执见离月跑远,突然看着我,正色道。
“麟,你知道她对你的感情吗?”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有些茫然,他似有些失望,没再说话。钟莫言也是欲言又止,最终两人也没有对我说什么。
我其实是知道的,离月对我的感情,可是我无以回报,因为同样是女儿身……但我不能说破,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万一事情败露,不想波及到她,可这么长久的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想了许多,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就这样吃过了晚饭,惆怅到了梦里。
我梦见离月无意间发现了我是女人这个事实,一脸的惊愕与恼怒。她流着泪,朝我大喊着。
“你个骗子!”
“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个女人!”
“你欺骗了所有的人!”
……
“月儿!――”
我突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僵硬,其他人没有被我影响,打鼾声依旧此起彼伏。我小心翼翼坐了起来,走了出去。
天还未亮,皎月悬挂在苍穹之中,看着微微凄凉。我对月叹了口气,有些惘然。
此时的我不知道,现在拖拉的态度让我以后会有多么的悔恨,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最初不认识离月这个可爱的姑娘……
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又回去继续睡下了,第二天如旧晨起,吃饭,操练。重复着之前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最近的食量相较之前有些增加,可能又要长个子了,现在的我就已经比一般的女子高上一些,再长些恐怕要赶上钟莫言了,但与沈星执比起还是要矮个半头。
听说今日要统计每人杀敌的数量来进行奖赏,操练了大半日后,所有人被集合了起来。
“斩获敌人一个首级给予黄金八两。”
“过十人者进阶品级。”
按照这个制度,过半数者皆领到了银两,还有大概四十余人提升了一个品级。
这时,副将苏子扶说道。
“钟莫言,沈星执,麟。”
我与这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朝前走去。
“你们三人杀敌有赏,吴将军晋钟莫言为校尉,沈星执与麟晋为甲等兵。”
普通的兵分四等,以甲等为最,后有乙丙,再者便是新兵。甲等兵仅有二十人,名为诛魔军,为军中的佼佼者。
我们三人跪拜接赏。
“谢吴将军!”
奖赏结束后,一路上众人谈论着今日的赏赐,见了我们三人,多少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按照规定,我与沈星执成了甲等兵,应搬到诛魔军专用的住宿区域,那里离将军府很近,也担当着护卫的职位。
我与沈星执搬着行李走之前,牛大力坐在暗处,看不出他的表情。
“两个天才要搬走了啊。”
其他原本闹腾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看着我们的方向。这牛大力从一开始就与我不对付,便并没有打算和他多说话,沈星执友好地笑了笑,回道。
“是的,就此暂别。”
“哼。”
牛大力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新住的地方,抬头就可见到威严的将军府,我与沈星执依旧是一个房间,没有其他的人。两个人住一个房间,环境与之前比好了太多。
待安顿下来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间,不是回原来的饭堂吃,而是单独有一个饭堂,两荤两素,四菜一汤,伙食也与之前好了太多。
诛魔军直接归副将管理,有的人会外出做一些危险的任务,所以来饭堂吃饭的,加上我与沈星执也才十三人。与之前不同,这里的气氛看起来比较轻松一些,其中一个有些矮小的少年见我们进来,有些惊喜地对旁边人说。
“阿晚阿晚,是新人。”
名唤阿晚的是个一脸冷峻的人,下巴一抹青色,看起来二十出头。见阿晚没有理他,少年气鼓鼓地晃着他的脖子。
“阿晚,你看啊,他们俩个好小哦。”
阿晚面露痛色地拨开少年的手。
“苏子恒,你也才十四岁而已。”
“啊!――”
苏子恒似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嘴巴张得老大,呆愣在那里。
“我……我才十四岁吗?”
我看向苏子恒的方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诛魔军的人,都是这么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