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广袤的中原,人族横据东部一方沃土,号称人族百域。
百域之南,横断天岭余脉之东,有大罗域,千百万年来气候炎热,不料近日却气候突变,下起了暴雪。
狂风呼啸,雪花飞扬,温度低得可怕。
阴暗灰沉的天空有点让人透不过气,似要压向苍茫大地。虽然还不是日暮时分,可茫茫的大山里夜幕却已经降临了。
在白皑皑的山地里。一个身影单薄、浑身挂彩的青年身上耷拉着几块碎布条,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这苍茫的雪景中。
山地的路并不好走。原本起伏崎岖而又丛草杂生的真实地表被又厚又软的雪层盖住,一不小心便会踩进雪下的空层里。
风还在刮着,天色更灰暗了些。这种状况其实并不适合赶路。青年探出一只脚往前面的雪层试了试,又把脚收了回来。很明显这雪层下边不是坚实的土地。
瞥了一眼灰沉的天空,青年皱了皱眉头,而后摇头失笑。
“呵……百域之南也会下雪,还忒大,是雪想我了吗。”
正当青年盘算着另觅一个方向往山外走之际,青年的身体一顿,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脚步也随之踩空。
青年惊呼一声,身体随着凛冽寒风骨碌骨碌地滚出十几米,被一根老树桩抵住才停了下来。
青年艰难地爬了起来。拍落身上的白雪,顶着飘扬大雪继续坚定地一步步向山外的方向挪动。
其实这儿离南罗郡城已经不远了。
风吹得更起劲,雪也舞得更欢快了。在迷蒙的夜将这片天地掩盖之际,一座小庙隐约浮现在青年的视线里。
这种地方出现一座建筑简直是夜色里的火把。青年目露喜色,强提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向迷蒙中的建筑赶去。
山间小庙坐落在山坡上,左右有几棵打了雪的古松陪衬着。然而它破败萧条,庙门门板漏了个大洞,屋瓦七零八落,庙墙更是裂缝交错、青苔丛生。小庙别说什么庙祝了,就连个鬼影也没有。
青年目露失望。这种被遗弃的小庙莫要说食物,就连找个安稳的卧榻之地也是勉强。
青年缓步走到庙前,顶开小庙腐朽欲坠的庙门,拖着重伤疲惫的身体走了进去。庙宇虽然破败,但地面上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可见时不时还是有人在这儿歇歇脚的。
“真疲惫啊。”青年喃喃自语。
好不容易在神龛基座的角落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青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瘫了下去。轻轻靠在神龛基座的角落里,青年闭上眼睛,似不愿再次移动半分。
“呃——”
忽然,青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哼。他脸色苍白得可怕,身体一阵阵的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紧闭的双眼流过法令,滚落在地面上。
青年身上散发着森冷的幽光,一道一道的气流在身体表面上游走着,有些气流挤破青年身体表面斑驳创口上的血痂破体而出,在空气里缭绕着,竟带起一圈圈的虚空涟漪!
痛!痛到极点!青年虾弓着,疼痛如潮水拍击堤岸,凶猛暴烈。
时间流逝得极为缓慢,在非人的折磨中,青年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这时一阵忽如其来的刺骨寒风灌进了庙宇。青年激灵灵地抽搐了一下,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好……这伤……这个地方……难……难道是我最终的归宿……”
环视这破败的庙宇,青年疲惫无力的呢喃之中夹杂着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如果有人知道一个修者竟然在饥寒交迫中命丧黄泉,自己肯定会名垂青史。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屋顶上的瓦片被风吹得哗啦哗啦乱响,它们借风起势,像要飞向辽远的天际。可惜风劲过后,瓦片还是躺在膏泥和梁木之间微微颤动着。偶然有脱离的,也只能是往地面掉落。能证明它们曾经的荒唐壮举的,便是屋顶上的瓦片撞击声,以及一地碎瓦片。
青年定定地望着。如果说这世间自己有什么知音的话,这瓦片肯定是一份子。哦,真是讥讽。青年自嘲地想着。
又是一阵大风吹过,“哗啦”之后一声“咔擦”,一块瓦片从屋顶坠落,摔在地上碎成好几块。其中有两块大小形状差不多的三角形碎瓦片落在青年的身旁。
响声引起了青年的注意。青年低头一瞥,好像……杯珓、
杯珓是用来占卜的东西,若是两凹面朝下,便是笑杯,代表不好;一个凹面朝上便是不好不坏;而两凹面朝上则表示可行。
“呼——”
长吐出一口气,青年的眼神迷蒙,魂游天外。片刻之后青年收回了飘向远方的思绪,眼神只是盯着地上那一对“杯筊”,默默无言。
忽然,青年忍着剧痛夹起了身旁的瓦片。他的嘴唇轻轻蠕动着,口齿不清地在念叨着什么东西。念罢青年将两个三角形“杯筊”的凹面朝里并在一起。颤巍巍地扬手将它们抛到空中,落到地上后又将它们拾起,如此反复抛了三次。
一个笑杯,一个稳杯,一个胜杯。
“就只有一次胜杯啊……连续三次胜杯图个吉兆都不行。呵呵。”
其实什么都没有……这世间还值得自己眷恋么?
我不问自己为何如此落魄,只问我到底为什么而活!
“啊!!!”
忽然,青年身体巨震,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呼。一阵比之前猛烈千百倍的剧痛犹如火山爆发瞬间便把青年的意识淹没。
青年身体表面的血痂全部爆开,瞬间就成了一个血人。而迸射出来的幽冷气流令周围的空气不断鼓荡,被青年捏着的两片碎瓦片也随之爆裂,化为齑粉。
…………
夜半时分,风雪不停,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苍茫的山地里,有三道缥缈不定的身影横掠而来。
三人一男两女,脚不沾地,形体飘逸,速度令人咂舌。
“师父,我在南罗郡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南罗郡下雪,”左边身材高挑的青年女子边璐温婉的嗓音响起,“我爹爹他也从没说过这会下雪啊。”
“为师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事出有异必有其因,我等修者静观其变便是,只是苦了郡内的寻常百姓了。”留着三尺长须的中年儒雅男子苏文成叹了口气,然后又道:“璐儿,回城后你跟边城主提一下,请他多多照顾雪灾灾情。”
青年女子恭敬地道:“是,相信爹爹肯定会这么做的。”
“嘻嘻,师姐你从来没看过下雪吧,是不是很好看。”中年男子身旁的约莫十五六模样的青春少女徐纯纯开口打趣道。
青年女子正要发话,苏文成转头瞪了一眼少女,“不要多说无用的话,加紧脚力,快到传送庙了。”
“什么嘛,狮虎真坏,就欺负我。”徐纯纯嘟起嘴吐了吐舌头。
苏文成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收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徒弟之后,自己的师道尊严从此就不保了,师父都成了狮虎。
三人不再交谈,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这座之前青年男子闯进去的庙宇前。忽然,苏文成脸色一变,止住身形,拦下了继续向前飞的边璐和徐纯纯。
“狮虎,你干什么。”徐纯纯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苏文成没有回答,只是将灵识散开,朝前方的庙宇笼罩而去。
片刻之后,苏文成将灵识收回来,一脸惊讶,“传送庙里传送阵上躺着一个血人。”
“传送阵出故障了?噗哈哈好可怜。”徐纯纯居然有点小兴奋,可转头一看却发觉苏文成神色不对劲,连忙补充道:“狮虎我们快快进去,看看能不能帮帮他。”
苏文成身影一闪便进了残败的庙宇。边璐和徐纯纯也紧跟着进去。
三人来到神龛旁,神龛旁蜷缩着一位青年男子,身上挂着碎布条,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气若游丝。
一个箭步,苏文成来到青年的身旁,抓起一只手给他号脉。灵识顺着苏文成的手指进入青年的身体。这一扫苏文成眉头大皱。青年体内经脉丹田气海竟然如同一片浆糊稀碎!
“狮虎,有救吗?”旁边的徐纯纯忍不住了,
苏文成斟酌着语句,说道:“他应该历经过空间乱流,体内都是狂躁的空间之力,经脉丹田已经被撕得支离破碎。而他身上的空间乱流之力在如此天气竟异变形成了虚空寒毒。这寒毒应该是受到传送阵的空间波动的扰动爆发了,现在正在摧残他的身体。”
边璐面露不忍:“师父你能救活吗?”
“我只能用八宝续命丹暂时吊住他最后一口气。然后把他带回去请师尊出手。这孩子现在很虚弱,寒毒如同跗骨之蛆深植体内,唉。”似是想到了什么,苏文成叹了口气,“修者命运无常,这都是正常的事。”
说着苏文成拿出一颗流光溢彩的丹药给青年送服入口。并运功助其化开。在压制住青年身上肆虐的虚空寒毒后,便将之收进洞天法宝中。
“好了,我们走吧。”苏文成启动传送阵,招呼两个徒弟上来。
光芒一闪而过,苏文成三人的身影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