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一口水喷了她男朋友小朱一身。
“这么草率？”
温馨看傅娜的眼神就像看败家子，一通劈头盖脸地训斥：“你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奋斗多少年才能赚得了的银子？？你居然当着大把的钞票不要，要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小朱淡定地擦脸上的口水：“这只能说明人家傅娜觉悟高，哪像你……”
“我怎么了？”温馨哼一声：“这个价！都可以在市中心买一套房子……的首付了！”她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好像到手的房子都飞了。
“那到时候在毕业典礼上，韩少上台做检讨的时候，你一定要竖起耳朵听，认真地感受……”傅娜哈哈大笑，在温馨粉嘟嘟的脸上捏一把：“……什么叫一字千金。”
“讨厌！”温馨打掉傅娜的手嘟囔道，紧接着她又很八卦地追问：“对了，你有没有问顾教授他怎么会在那儿？”
“不是你找来的吗？”
想起那天顾清澜的从天而降，傅娜也是一头雾水，直到温馨领着一大帮子人来救她，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温馨碰见了顾清澜，向他求助来着。
“当然不是！”温馨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看你气冲冲地走了，又看见那几个讨打的家伙鬼鬼祟祟地跟着你，感觉不太好就向程天佑求助了。”
结果，球赛没比完，新城警院的主力军全走了。傅娜嘴角扯一下。
这一次新城大学男篮莫名其妙的反败为胜，还真是多亏了她和温馨“幸运女神的光环”呢。
“所以你没碰见顾教授？”
温馨肯定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当然没有！再说了，我看见他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可真是多亏你没碰见他。”傅娜无语的低头喝奶茶。
“你怎么也不问问顾教授？”温馨不甘心地说，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吐血表情。
傅娜哈哈：“没办法，顾教授太帅了。我也一看见他激动地说不出话呢！”说完，傅娜学动画片里的二次元软萌妹子两手握拳放在脸颊上冲温馨卖萌。
果不其然，温馨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奶茶里的珍珠被她喷得尸横遍野，满盘皆珠。
在温馨一声怒吼兴师问罪前，罪魁祸首傅娜冲可怜的小朱挥挥手，逃离了惨绝人寰的犯罪现场。
随着球赛的落幕，这个学期已经彻底结束。
寒假过完以后，傅娜会直接去之前面试的兽医院实习，大概没有时间回学校了。
趁她离开学校以前，该还的都要还了。
正值午休时间，图书馆里的人很少。傅娜把借用的书本归还后，看到信息栏上公布的新书采购目录，正好有她之前一直想买又没买的英文版小说，而且居然还是一整套。
嗯……好心动。
傅娜粗略得计算了一下自己看书速度，用一个寒假读一系列，刚刚好。
于是，她雀跃地跑上楼。
四楼，进口书藏馆。
按照语种划分区域，英语类进口书占了半壁江山。
傅娜数着书架号走到最里面几层，架子上的书越来越新，到最后几乎是无人猎足的新大陆。
傅娜感觉自己像拿破仑，就差没在领地插红旗了。正洋洋得意，背后细微的动静吓得她差点蹦起来。
自从昨天被人从背后暗算又被人从背后解救，她对背后有人这件事格外敏感。
当然，如果是老鼠的话，她可能就不止敏感了。
好在是个人。
没有开灯，自然光也不及的最角落里，傅娜看到一双光亮的皮鞋。
男人。
傅娜顺着皮鞋看上去，似乎是西裤，而且给人感觉很平整。
不是学生。
傅娜所见过的穿西装的学生，大都没有意识要把西装熨平再穿出来。
似乎注意到傅娜在看他，那人停止了翻书的动作，顿了几秒，朝傅娜走过来。
除了脚步声，还有别的声音，轻轻的，很干脆。
傅娜紧紧抱着砖头一样的书，露出警惕的表情。
等看清楚男人的脸以及他手里的拐杖，傅娜松一口气。
“顾教授，好巧！”
不是凑巧，而是下楼的时候看到她看书目的表情，所以特意又回来了。
顾清澜看着手里那本刚还回去又拿起来的《Criminals Sociology》淡淡一笑：“嗯。”
顾清澜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自从他在介绍优秀学生的宣传栏看到傅娜的照片后，心里有根弦被拨动了。
好像在哪儿见过。
从跟着怒气冲冲只身赴约的她上勤仁坡后不自觉地挺身而出，到校长办公室里难得与人唇枪舌战，“保护她”，似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但他的记忆里，没有她。
记忆会撒谎，但情感不由自主的变化是真实的。
如果她曾是自己刻意抹去的一个记忆……
顾清澜在黑暗里，像捕狩的猎鹰安静地观察傅娜。
一个二十多岁从没出过象牙塔的年轻姑娘，她的人生是一张白纸。
这样的女人和自己有交集？
答案并不确定。
顾清澜蹙着眉，突然问：“你很紧张？”
“啊？”傅娜一怔：“我没紧张。”
顾清澜明白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又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这个问题好像也挺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见傅娜还在费解地回味他提出问题的意图，顾清澜淡然解释：“噩梦、失眠、过度警觉、易受惊吓这些都属于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如果严重，症状还包括易怒、性格大变、情感解离、麻木感(情感上的禁欲或疏离感)、逃避会引发创伤回忆的事物甚至……失忆。”
他停下观察傅娜的反应：“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顾清澜可是心理辅导老师，她在自作多情什么？
转过弯来的傅娜有些结巴地答道：“我、我挺好的。”
幸好这里没有灯，顾清澜应该看不见自己脸红的窘样。
想到这里，傅娜恢复冷静：“谢谢教授关心。我昨晚睡得挺好的……”后面半句话她没说，只是在心里小小的腹诽一下：但是被你吓了一跳。
“嗯。”顾清澜又淡淡地答道，手里的拐杖蜻蜓点水般在地上敲了一下。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傅娜的心跳顿了一拍。
好奇怪，怎么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他呢？傅娜揉着额角，费劲的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二十二年的记忆像一条平滑的线，并没有断点。她甚至能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做伤口缝合的那只小狗，它水汪汪、黑黢黢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呜咽时特别惹人怜爱的模样。
顾清澜的眼睛也挺漂亮，大大的，水汪汪，黑黢黢……
傅娜嘴角扯一下，要是让顾清澜知道她拿他和小狗比，会不会冰山一秒变火山？
——
温馨狐疑地审视用脑袋撞开门还一直傻笑的傅娜，太可疑了，得好好审问。
温馨飞快地问：“你在想什么？”
傅娜想也没想接嘴：“顾清澜。”
答完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大脑一片真空的状态下毫发无伤的回到了寝室门口。佩服自己之余，感觉额头有点疼。
温馨停顿了三十秒，靠在椅子上仰天大笑。笑着笑着椅子笔直地躺倒在地，温馨充满魔性的的“哈哈哈”变成了鬼哭狼嚎的“啊啊啊”。
傅娜目瞪口呆，看着温馨在转眼间完成大喜大悲无缝对接，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我的屁股……”温馨揉着摔得没有知觉的屁股，冲还在门口的傅娜大喊：“快！打120！不不！还是去医务室！低调一点……”
小朱把温馨从五楼背到一楼，脑子里还在纠结温馨这么大个人怎么连坐着都能摔跤。陪着他护送温馨去校医务室的傅娜尴尬的笑一笑：“嗯……可能是椅子的质量不太好。”
充满着跌打损伤药膏气息的房间里，医务室的老师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游离：“姓名？”
“傅娜！”温馨瞪圆眼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谎报军情：“学号是……。”这么丢脸的事情，当然不能用真名！她理直气壮的坐直一点。
老师一边在电脑上输入傅娜的学号一边问诊：“傅娜同学，伤哪儿了？”
“屁股。”
听到自己的名字，傅娜很自然地回答道。
老师推了推眼镜，瞥一眼温馨又瞥一眼傅娜，最后对满脸头大汗还在喘粗气的小朱谴责道：“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原本脸就很红的小朱顿时变成了红番茄。
“呃……”傅娜有点尴尬，连忙解释：“老师，其实她是坐的时候……没坐对地方。”
老师看傅娜一眼，似乎在怪她越俎代庖：“让病人自己说。”
老师推一下老花镜，露出十分理解的表情，对温馨说：“你不用不好意思。形容一下现在什么感觉……”
傅娜看温馨一眼，给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走出诊室。
把门带上时，医务室的老师还在对温馨和小朱谆谆教诲：“不是我说，这种事情位置不对就不能心急，更不能强求……”
感觉很尴尬。
傅娜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捂着脸，听到有人走出门，她笑着抬起头，笑着笑着有点想哭。
居然又是顾清澜！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粉红色呢子外套，带着粉红色蕾丝发带的姑娘。
“……顾老师把你的微信号告诉我好不好嘛？”
傅娜认得她，前几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韩少撩哭鼻子的广告系系花。
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小朱在刚进校的时候曾经轰轰烈烈地追求过这位小公主。后来温馨每次在学校里看见她就抬起鼻孔“哼”一声，对傅娜吐槽半个小时小公主的台湾腔多么拙劣。
顾清澜平静地看着傅娜，眼睛里带着一丝询问。
与此同时，医务室里的老师提高了分贝教训：“傅娜同学，屁股受伤不是小事，严重的话不仅会半身不遂，还会不孕不育！”
傅娜立马一个转身，像只壁虎趴在墙上，咬牙切齿地扣墙缝。
这回，可真是被温馨害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