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什么非人类的存在,也没有什么特别能力。
唯一能倚仗的不过是记忆,以及磨炼出的敏锐直觉与对自己的绝对信任。
仅此而已。
不过自己能这么确定,还是拜她所赐。
毕竟除了皮囊,她现在所表露的已经没有一处像温泠。
是设想到了什么呢?
他眼中的情绪突然冷却下来,手摸上了腰间的枪。
而将他准做的一切都收入眼中,夜九的神情依旧懒散,弯起了眉眼轻笑着。
“啊呀啊呀,是不是太过区别对待了?”
垂着的手搭上椅座,以此借力,夜九坐正了身体。
双腿依旧是交叠的样子,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撑着脸颊,拿着资料纸的手则是随意的垂在一边。
虽然脸上依旧笑着,但是语调里听上去却满是受伤的意味。
“明明和她是一样的情况,怎么在她面前还能演戏忍耐,到我却想抹灭?”
“对疼爱的孙女这么绝情吗?”
眉眼弯起,是那样温柔而恶劣的姿态。
可是语调却无比哀伤。
让人有些无法确定,到底哪个才是她真实的感情。
“不一样。”
短暂的沉默后他开口,声线冰冷。
手枪拔出垂在身侧,保险栓已经打开。
虽然都不是原来的人,不过还是不一样。
她一直掩饰着,小心翼翼担心暴露,说明她现在没有什么力量成为威胁。
那么调查清楚再决定怎么处理也不晚。
而你主动暴露却还面色如常,比起她绝对是更危险的存在。
当然要立刻清理!
他并没有将想的说出口,不过看他的神情夜九也不难猜到他的想法。
仿佛小孩子被逗笑了一样的,歪着头看他的夜九笑出了声。
“不一样吗?明明都是外来者。”
这样问着,夜九依旧是眉眼弯弯的模样。
“不过一定要说不一样,也不是不可以呢。”
自顾自回答着自己上一秒提出的疑问,夜九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起来。
让人更无法明白她的心情了。
“要听个故事吗?”
夜九笑着问道。
这是明晃晃的邀请,不明白背后隐藏着什么的邀请。
“……”
沉默着,没有同意,却也没有拒绝。
他当然明白在危险的人面前浪费时间是愚蠢的行为,但是求知欲让他说不出明确的拒绝。
他不认为她口中的故事只是故事,他更相信那是这不可思议事情的原因。
如他所想。
夜九口中的故事就是一切的真相。
顶着温汐壳子的是谁?来自哪里?什么身份?做过什么?
顶着温泠壳子的自己又是个大概什么样的存在?来的原因?要做什么?
一五一十,说的一清二楚。
甚至于Mask的存在都有提及几句。
那是庞大到常人无法接受的信息量,夜九却一次性说了个清清楚楚。
似乎完全没想过他是否能接受。
“……”
从夜九开始到说完,他都一直一直的沉默。
是思考话是否可信?还是其他?
算不上短暂的安静过后,手枪的保险栓被扣回。
他选择了相信。
不得不说。
这是聪明的选择。
墨色的眼里笑意渐重。
只不过夜九能理解,但是旁观了一切的Mask对他的选择却完全的……
不!能!理!解!
到底是为什么会相信啊?这种听上去就像是最低劣的谎话一样可笑的叙述。
这么快接受并且相信真的是正常人类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Mask的思绪混乱。
但其实,这没什么好惊讶的。
更不必感到疑惑。
因为夜九叙述的那样清楚,任何的怀疑都是那么无力又可笑。
所以接受与相信,是聪明理智的人唯一能做的选择。
*
书房的交谈未曾中止,做了选择的他看着她。
“所以,是要我做你的助手?”
猜测夜九道明一切的原因,他开口询问,但那满是犹豫的语调让这询问显得无比可笑。
的确,只是这个目的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但是事实往往就是难以置信的,甚至更加轻巧。
“说不上助手呢,只是帮个忙而已。”
声音是熟悉的乖巧,笑容里的情绪却是完全陌生的恶劣。
“换个词。我们可是盟友哦~”
她语调轻快,仿佛全局都已经了然。
那自己是不是也已经被洞穿?
他忍不住这么想着,没注意到她口中对助手一词的替换。
发自内心的,他对眼前的这个人感到无力。
“你说。”
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回应。
“让我去Monster。”
她声线带笑。
“!!!”
猛的睁开了眼,他脸上的肌肉因惊恐而颤动。
察觉他的惊恐,夜九轻笑了一声,指尖轻敲着桌面,声调慢条斯理。
“花点力气将孙女送进特别的部队,换得一个能成为骄傲的全能军人。”
“就算不是毫厘必争的商人也能清楚吧?我的爷爷。”
微微停顿,夜九抬眸看他,声调更软。
“这交易可是赚大了哦~”
夜九眉眼弯起,笑得犹为乖巧。
看上去单纯无害,好像随意就可以抹消。
但是他已经明白。
在这表相下隐藏的,是无法被揣测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