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
随着一声尖叫,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掠了过来,在那野兽即将落下之际生生挡在了我的身前!
那道人影,正是古灵……
只一瞬,我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人如烟,百结难解,铅华洗尽难自省
花恋蝶,万般痴情,一朝梦醒笑浊清
“古灵——”
“初——七——哥——哥——”
那一口鲜红的血,带着微笑,狰狞着侵染了我的心头。
许久。
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我看不清自己身处何方,只在朦胧中回响着那个久久不愿离去的声音:初——七——哥——哥——
顾不得撕心裂肺的疼痛,我挣扎着坐了起来。
“吱吱——”,一阵熟悉的叫声传来,蜘蛛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在它的旁边,是那个被蛛丝紧紧缠着的爪蹄兽,看样子已经断气多时。
“古灵?”
想起昏迷前的一幕,我顿觉心头一阵剧痛,遂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离我丈余的水洼旁边,一个柔弱的身躯安详的躺在了那里。沾满血渍的衣襟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插入了我的心脏。
那一刻,我忘记了身上的伤,只有心里的痛,像一道咆哮着的忧伤肆意的吞噬着我的灵魂。
大个子轻轻的走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比划了一气,似乎是在向我叙述昏迷前的情况。我顾不得听他讲述,踉踉跄跄的向着那个曾经熟悉的身影走了过去。
“咳——咳”,忽然,在古灵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咳嗽声。
一阵狂喜掠过,我登时加快了脚步朝着那片水洼走了过去。
苍白的脸色,冰冷的脸颊,随着那个老人的出现,我心里最后的希望彻底的粉碎了。
我痴痴的跪在那里,脑中死一般的寂静。
“古——灵!”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朦胧中,一股空前强烈的窒息感汹涌的侵袭了过来。我感到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就连心跳也仿在渐渐的变慢。
一片祥和的金光闪过,我看到了古灵的身影。
那一刻,我的身体飘了起来,与古灵一同飞翔在空中,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吁——
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这——”
看到眼前的一幕,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到自己正顶着一块石头倒立在那片水洼的中间,身上插满了数不清的骨针。我双手的十个指头被两根藤条紧紧的绑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拜佛的形状。在那不断滴下的水滴中,正好有两道滴水落在了我两脚的脚心处。那两道滴水每次接触到我的脚心都会有一阵剧烈的疼痛传遍我的全身。那传来的阵阵剧痛,就像有千万只毒虫有条不紊的一次次的啃食我的骨髓。每当剧痛传来,我几欲暴跳而起,但那几道缠在我身上的藤条却以一种诡异的系法将我牢牢的固定在水洼中间的一块巨石上,令我丝毫动弹不得。
在那水洼的旁边,那个老人正静静的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而在他的右边,竟是如我一样倒立着的古灵,只是她的身上没有像我一样插满了骨针。
“难道,古灵没有死?但刚才她明明已经没了气息啊。”
想到这儿,我心里突然一阵发毛,难不成,这老人给我们用了什么妖术要把我们变成僵尸一类的东西?
忽然,我想到了死和源泉边上的那些界碑守护者,难道,那些僵尸出自这老人之手?可那老人看起来慈眉善目,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邪恶之人。
不对,在这之前,他不是让那些野人把他们死去的同伴生吃了吗?所谓虎毒不食子,他连自己的同伴都吃肯定是个穷凶极恶残无人性之徒。
……
一时间,我的脑子里乱作纷纭,昏昏沉沉,不一会儿,竟渐渐的睡了过去。
许久,许久。
一阵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我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再次醒来,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整个人儿像脱胎换骨一样。又好像经历了一次死亡重新活了过来一般。我仍然倒立在水洼的中间,只是身上的骨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尽数转移到了古灵身上。那两道水滴依旧有条不紊的滴在我的脚心处,但此时早已没有了那蚀骨般的疼痛取而代之的竟是阵阵酥麻的惬意之感。
我扭头望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老人,他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在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层浓浓的倦意。
在他的旁边,是与我一样倒立着的古灵,但这次在她的脸上我清楚的看到了一丝红晕,还有那有节奏的起伏着的胸口。
真是不可思议!啊,在这么微弱的光线下我竟能看清那老人脸上的倦意还有古灵脸上的红晕!
那个神秘的老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极力搜寻记忆中关于医术方面的信息,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关于这起死回生之术的记忆。
忽然,在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古灵一眼之后一个念头闪过了我的脑海:骨针!
骨针,是人类历史上最早期的缝纫工具,直到战国秦汉时期铁针出现并普遍使用后才被淘汰。在人类的历史上它不仅起到了缝纫的作用,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被用在了针灸上。
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骨针,一个几乎被我遗忘了的传说浮出了脑海。
那个传说,是爷爷在使用针灸为奶奶治病时说的。
“唉,事到如今,恐怕只有那洗髓秘术可以救活你妈了。”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目光呆滞的坐在桌前,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倦意。
那个老人,正是我的爷爷。那时候,我只有十岁。
“爸,这世上真有可以起死回生的洗髓秘术吗?”
桌子的另一边,双目通红的父亲有些不信的问道。
“关于这洗髓秘术,我也只是听你奶奶提起过一次,至于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等奇术我也无法确定。据你奶奶所讲,这洗髓秘术是清朝末年一位隐居深山的高人所创。那位高人在医术上的成就甚至可以与华佗、扁鹊等名垂千古的神医相提并论。年轻时候,他也曾行走于民间为不少人解除了病痛之苦,但到了晚年他却隐姓埋名于深山密林中专心医术再不出世,最终悟出了这起死回生的洗髓秘术。”
“清朝末年?难道,那位高人是奶奶提及过的‘泥菩萨’——苏仙儿?”
听到爷爷提到清朝末年,父亲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明亮。
“我也曾暗下里揣测过那位高人的名号,也曾向你奶奶问过这个问题,但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或许,她有她的难言之隐吧。”
爷爷一边说着一边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慢慢的捋了捋奶奶鬓角的头发。
“那这洗髓秘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洗髓秘术是那位高人结合了中医上的针灸疗法和少林寺的《易筋经》与《洗髓经》两部经典所创出来的。《易筋经》与《洗髓经》是少林寺向不外传的两部经典,据说有脱胎换骨、洗髓再生的奇效。由于经文艰涩难懂,几百年来,少林僧人中虽有人习得一二但终无大通大悟,大就大成之人。一个偶然的机会,那位高人于深山之中救治了一位跌入悬崖的少林老僧,而那老僧却正是一位《洗髓经》的修炼者。为答谢救命之恩,那老僧遂将《易筋经》与《洗髓经》默写了出来送给了那位高人。自此之后,那位高人隐居深山十几载,终于将《洗髓经》与中医针灸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通过针灸的作用,打通人体的任督二脉,然后将药力按照《洗髓经》上所讲的运功法门以针灸打入人体,最后通过隔空打穴不断牵引人体内的经脉运行,直至易筋换骨,洗髓再生。”
说完之后,爷爷的眼中流露出了一股羡慕之情,但这股羡慕之情很快便被之前那股浓重的哀愁淹没的无影无踪。
“那这洗髓秘术,又如何起死回生呢?”
“这洗髓秘术,需以针灸牵引。但这针灸所用之针并不是普通的银针,而是以飞禽走兽的骨头制成的骨针。”
“骨针?”
听到骨针这个词语,父亲显然很是惊讶。
“嗯。这骨针要以三十六种飞禽的胸骨,七十二种走兽的脊椎骨,以烈药旺火淬炼七天七夜,最后细细打磨而成。用来淬炼的那些烈药,皆是人参、灵芝等大补之类。除此之外,还需一个几百年不出世的活物:寒冬烈日龟。这寒冬烈日龟与那七心鼠皆是百年不遇之物,只是这寒冬烈日龟夏藏冬储将寒冬之极寒与酷暑之极热同时吸纳于体内,久而久之形成了如死物一般的形态。由于体内并藏寒热二气,久而久之在这两股力量的冲撞之下这寒冬烈日龟的体形变得只有指甲大小。”
“这寒冬烈日龟是用来淬炼的?”
“不是。这寒冬烈日龟是用来行使洗髓秘术的。行使洗髓秘术之时,需先将那寒冬烈日龟放入被行使之人的口中。进入人口中之后,那寒冬烈日龟会很快的顺着人的食道进入到人的体内,然后将体内储藏的寒气慢慢的吐出。在这寒气的作用之下人的心跳会变得越来越慢,直至与那寒冬烈日龟的心跳频率持平。这时,人会有死亡时的感觉,会进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详之中,即龟息之眠。进入龟息之眠,人体内的各种力量会变得空前的活跃,并且会相互抵制相互抗衡最后达到一种零界点的状态,就好像一座建筑被彻底的摧毁了一样。进入零界点状态的人和死人几乎没什么区别,四肢冰冷,脸色苍白,心跳停止。这时,需立刻以一百零八根骨针刺入人体的一百零八处大穴,并以隔空打穴来牵引人体内的经脉自动运行。随着骨针药力的渗入和人体经脉的运行,那寒冬烈日龟会将体内储藏的火气慢慢的吐出,从而加速药力的渗入并提升药力的效果。等人体慢慢的恢复到常人的状态,那寒冬烈日龟就会自行退出人体。被行使之人第一次醒来时会感到全身剧痛犹如万千毒虫噬咬,这是药力正在牵引经脉冲击任督玄关;第二次醒来时会感到精力充沛犹如脱胎换骨,这表明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达到了易筋洗髓的境地。”
说完之后,爷爷和父亲静静的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静,不知是陷入了那可以起死回生的秘术之中还是被另外一种哀伤的情结牵引了进去,久久不能出来。
时至今日,在那个如神话般的传说即将淡出我的脑海之际我却亲身经历了那洗髓的秘术!
只是,在这茹毛饮血的野人堆里,又怎会有如此的文明?
一个生活在野人堆里的年迈老人,又怎会通晓这几如神话般的洗髓秘术?
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