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夕下,肮脏的街道上落叶纷飞,尘埃飞扬,街头至街尾一片寂静,为破旧的小镇描上几笔萧瑟。
镇子不大,街边为数不多的几家商铺正颤栗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铛铛铛!”
冷风中,一轻一重的锤声渐渐响起,迎合着冷风呼啸,锤声与风声和谐相映,共同谱出一曲清脆旋律。
“田娃子,还在忙活哩?”
忽然,锤音静了下来,距离街口不远处,一位乡下打扮的中年妇女提着一个装满嫩绿大葱的菜篮子站在冷风中,衣服褴褛,布丁都钉了好几个。头上裹着一块颜色发白的淡蓝色花边头巾,脚下一双过了时的破旧布鞋,甚至能清晰的见到大脚趾头都露在外面。
妇人面前是一家破败的打铁铺,从门头的旧招牌,依稀能看出‘张记打铁铺’五个模糊字样。
张枫灰头土脸的从铺子里钻了出来,因打铁的缘故,皮肤有些黝黑,却显得很健康。身上穿的很朴素,一件发黄的衬衫、一条黑色长裤,还系着一块皮制围裙,围裙上沾满了油渍,还有个别处有一个个小小的破洞,是打铁时被火星溅到,残留下来的痕迹。
张枫微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欣喜的说道:“大娘来啦,快进来坐,外面冷。”
妇女拒绝道:“不了,家中锅里热着呢,这不刚才去菜园里,顺路过来一趟,我忙着回去呢。”
张枫望了一眼妇女手中的菜篮子,知道妇女并没有推脱之意,所以没有强求,急忙说道:“成,下次有空记得来坐坐。大娘等我一下。”说着,张枫返回铺子里,不一会儿拿着一把一米来长的锄头走了出来。
把锄头递给妇女,张枫笑道:“大娘,前天送来的锄头修好了,您看合不合用,不行我再帮你改改。对了,我见你原先的那根杆腐了,重新帮你换了一根,您平时用着也安全些。”
“那怎么好意思,算算多大点钱吧?”妇人眉开眼笑的拿着锄头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的样子,就知道对它非常满意。
张枫笑着摇头道:“不用不用,大娘帮我家的忙也不少,就当是报答您吧。”
妇人瞥了张枫一眼,笑骂道:“就你嘴甜,这是刚从地里摘回来的大葱,新鲜着呢,你拿回去当点配料。”
“行,那我谢谢大娘啦。”张枫熟知大娘脾性,不收下肯定又要唠叨一阵子才罢休,干脆赶紧收下。
“田娃子,不是大娘说你,村里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大学生,你不留在外面,闯一番事业。回来守着你死鬼老爸的破铺子有什么用,要我说呀,你干脆把铺子卖了,去城里找份好工作。”
张枫把大葱找个地方放下,回过身笑道:“大娘就别操心啦,铺子是我爸一生心血,我怎么也要把他未完成的心愿达成。天色不早了,大娘还是快些回家吧,路上小心安全。”
妇人叹了口气,摇着头告了别,急匆匆的离开了铺子。
“唉!”张枫望着夕阳的余晖,一声长叹。转身返回了铺子,不多时,‘铛铛铛’的打铁声渐渐响起。
谁又能想到,在这沉重的打铁声里,却隐藏着一段悲伤往事。
张枫,出生于霖冬县小华石镇,清水村人。母亲因早产逝世,他从小是由父亲一手拉扯大的。张枫的父亲是小华石镇有名的打铁匠,手艺一绝,颇受附近乡里好评。
其父眼光独到,野心颇大。从小教育张枫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山村,出人头地。张枫没有让其父失望,刻苦学习十二年,终于成为了村里第一位大学生,考上了省内重点财经大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大四那年,其父意外住院,检查出了脑瘤晚期,还没来得及享福,就撒手而归,留下一亩三分地给张枫。张枫深知父亲的心愿是把‘张记打铁铺’开到城里去,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张枫决然放弃了理想的工作,毕业之后回到了从小生活的小镇,重操旧业,为‘张记打铁铺’竖起了一柄铁杆大旗。
堂堂本科毕业大学生,却流落到鸟不拉屎的小镇做一个打铁匠,其中辛酸,要不是亲自经历,谁能体会?
黑夜降临,伴随着‘张记打铁铺’里最后一声锤音落下,整个小镇陷入了宁静。
张枫平时不需要打造些什么铁器,除非村里农具坏了,才会有人送上门来让他修理。除此之外,就是自个练练手,打造一些铁锄、铁锹、刀具之类的,等到小华石镇开集的日子,摆个摊补贴点家用。
简单的把铺子收拾一下,将火炉里的火灭了,张枫才脱下皮制围裙,进入铺子里一个狭小的隔间。
这个不到三十平方的房间,就是张枫晚上睡觉的地方。平时张枫呆在镇上做事,晚上回不去村里,就只能在这里休息。
房间虽小,物品却齐全,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张缺了一只脚的四方桌,歪歪扭扭的靠在墙角,桌上竟然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却是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笔记本电脑是张枫上大学时父亲帮他买的,算是父亲留给他最贵重的物品。
张枫用毛巾擦了擦脸,坐到床上,把笔记本电脑打开,熟练的登上企鹅号,浏览个人空间。
页面刚跳转,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提示框: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的无线网卡费用即将到期,以免为您带来不便,请您尽快充值!
“草,网络公司越来越黑了,这才几天,又尼玛的要交钱了。”
张枫咬牙切齿的将提示框关闭,望着插在笔记本电脑上,一闪一闪的无线网卡,有些无奈,有些愤怒。
小华石镇发展缓慢,信息来源缺乏,前些年城里举办送家电下乡、送手机下乡大型活动,小华石镇因道路不畅通,也没有赶上。正是应了那句俗话:抢屎吃都抢不到热乎的!
因此,小华石镇一直没有发展起来,像通信、网络什么的,更是扯不到边。为此,张枫想拉条网线都成为一种奢求,可望而不可即。
于是,为了能上网,只能省钱购买了比较昂贵的无线网,如今网卡即将到期,也难怪他会如此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