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色苍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若水,宇镇头脑中又浮现出了刚刚自己将她从冰冷的水中抱起的那一瞬,自己抱入怀中的是柔软、轻盈、抖成一团儿的女子。
那一头黑瀑般的长发和她那裹满了水在阳光下闪着耀眼光芒玲珑有致的娇躯,至今还在他鼻端萦绕那缕淡淡的清香,让他挥之不去。
自幼生长在深宫的他看厌了父皇的薄情,常看见母后不知为了什么在暗地里伤心流泪,却从不敢让父皇看见一滴。
记得八岁的那年,母后的伤心特别的多,一连几天都浸在眼泪中,连饭都吃不下,却要在父皇面前擦掉眼泪强颜欢笑。
这在他小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渐渐长大了一些以后,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父皇有太多的女人,天真的他还曾站在母后的面前信誓旦旦,将来他绝不要母后为他流泪,将来他也只要一个女子。
至今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他的这句话让母后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泪流满面。
所以迄今为止,贵为王爷的他虽阅过的女子无数,不过曾经依偎在他的胸膛上的女子也就只有白可儿一个。
若水虽是第二个,却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不知道如果一开始他就知道若水是个女子,还会不会在那个小屋里住下,还会不会邀她来京城,还会不会让她住进王府。
可是除了苏逸还会有谁知道她是个女子呢?他到现在还未完全理清自己那一瞬和现在的感情,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当中,他要静静的在这里将今天发生的一切理出个头绪来。
正自万种千头的思绪中不能自拔,就听到朵儿进来秉告,苏大人到了,忙请了进来。
苏逸一站在若水的身前,那份心痛就不可救药地发作,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想要坐若水的身边,却被宇镇挡了个严严实实。宇镇也没有让开的意思,“药煎好了?”
苏逸点点头,将暖在食盒中的药碗拿了出来。
宇镇忙上前接过来,“我来。”苏逸一皱眉,定定地看着他,“我想再诊下脉再喂药,你先让一下,行吗?”
宇镇从他这话里,听到了火yao味,一扬眉两个人的目光正碰到了一起,半晌宇镇才不情愿地挪开了半步。
苏逸侧着身搭在了软榻的边上坐下了,当亲自确定了若水一切都平稳的时候,才站了起来,侧着脸挑起左边眉毛向着宇镇,“邱小姐现下还没有醒转,这药王爷能喂得了吗?”
宇镇刚才只是依着脾气闹的,从小就千百人使唤着的他这一会儿细想来这件事自己还真不一定做的来,虽然是一言未发却将脚下向外撤了半步。
一边的小朵儿心里不住的笑着面前的这两个大男人,脸上只能勉强绷着,乖巧的来到王爷的身前,“王爷、苏大人,这样的事还是让奴婢来吧。”
宇镇撇了撇嘴,心里对小朵儿充满了感激,这个折中的法子让人比较好接受。
苏逸也向旁边闪了一下,“朵儿,药碗我来拿,你只管喂她就好了。不过,你要小心,尽量要慢一些,不要让她发生呛咳。”
朵儿应了一声,看着若水想了想后才上前将自己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若水的颈下,揽住了若水的肩,将若水的脸侧向自己。
看着朵儿一勺勺将那些药汤全部送入若水的口中,安然无恙,这一边的两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感激。
就像是有人在一边喊了口号一样,两个人同时开口说了同样的这三个字,“有劳了。”
这会儿小朵儿再也绷不住了,‘噗哧------’一声笑出了声,当她笑了出来才自觉失礼,脸一红也没敢说什么就跑了出去。
她退出去以后,宇镇和苏逸两个人也相视一笑,在眼下这样的情形下,俩个人就算暂时的尽释前嫌了。
两个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若水的身上,过了一会儿宇镇将目光转向着门外,“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话音落地半天仍没听到回音,这让他有些担心将头转向苏逸,牢牢地盯着他的脸,“有什么事吗?”直到这时苏逸才开口,“不是,她该醒了,只不过我又在她的药中多加了一味,想让她多睡两天,这对她有好处。”
宇镇对苏逸的话还是十分的笃定的,两个人都静了下来,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两个人都清楚这个地方是不能多说话的。
宇镇一搭苏逸的手,苏逸将眼睛放在了他的脸上,就看见宇镇的目光示意他到外边去等他。“朵儿,”宇镇的呼唤让朵儿跑了进来,“王爷。”
“你在这里守着邱小姐,不许任何人打扰。”朵儿点头应下了。
你定听过秀色可餐,其实这世上不是只有女子才能成为美丽的风景,让人心旷神怡。
宇镇和苏逸一同来在了明德宫边的林子边上负手而立,宇镇穿着一身黑色掐金边,下摆以金线绣着祥云图案的长衫,苏逸也未及换上官服,只穿着平常的衣服,一件白色衬蓝的长衫。
一样的挺拔英俊,一样的气宇轩昂,一样的玉树临风,一同立在夕阳温暖辉煌的光芒中,轻风吹起他们的发梢和衣摆,夕阳的金芒给了他们梦幻般的色彩,这一黑一白,足以吸引,足以打动周围的所有,让周遭的一切都静了下来,没有人经过也没有鸟飞来。
过了很久宇镇低头沉吟了半天,幽幽地说,“先生的才智我十分佩服,我知道先生绝非俗人,入宫的缘由我也不想妄猜,只是我不想你伤害到我至亲的人们。镇妄想和先生做个知己,我在这个地方住了十九年,但请先生记着宇镇的一句话:这个地方没有真正的完满,不论你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次他并没有期待答案,当他把话说完将头侧向苏逸的时候,只是想看看听了他的话的苏逸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在苏逸的眼中没有一丝犹豫和退缩,只定定地看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