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活灵阵!
白无浊把准备用来对付颜青衣,而让薛忆清刻画在衣服内衬上的那数百个法阵,于一瞬间用自己的鲜血激活了。灵气暴动,血脉喷发,十足的未杀敌,先伤己。
登时演武坪上风云变色,头顶铜镜旋转着投射出更为明亮的光线,将整个演武坪笼罩在其中,四面光面屏障展开,符箓铭文闪亮。
只见中间被层层包裹着的白无浊,一道一道彩色的光柱从中豁然冲天而起,各色法阵符箓铭文交错闪耀,一个个灵阵轮转闪烁,狂暴的力量直接将段凌卿准备的所有手段瞬间碾碎。
这便是所谓的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一力降十会。
演武坪中白无浊的变化让段凌卿脸上的笑容头一次消失了,她双掌交错相叠,彩色丝线穿梭勾勒,一个灵阵又瞬间成型竖立在段凌卿面前。但,这已经晚了。
最先出现在段凌卿眼中的是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五指成钩,在她的瞳孔内霎时放大。在众人能看清演武坪的情形之时,这只手已经抓在了段凌卿纤细的鹅颈上了。
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随后段凌卿瞳孔内的画面暂停,白无浊上半身衣衫碎裂,全身被染成血人,赤裸的身体上一圈又一圈的灵阵闪耀着色彩斑斓的光华。
段凌卿脚下踏空,整个人被白无浊单手抓举起来,回过神来的她发现自己已经是处于演武坪之外了,踏出演武坪即为失败,她已经输了。
“多谢大师兄手下留情。”段凌卿的脸上又挂上了她那熟悉的笑容,左手五指牵动,彩色丝线好似控制布偶的线条一般,另一端牵扯在白无浊的五指之上。她裙袂摆动,飘然后退站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姿态优雅,若无其事的从薛忆清手中拿过自己的绣帕,从里面拈出一块梅花糕细口细口地吃起来。
“上百个灵阵没有一丝紊乱的运作,各个灵阵之间相互协作却又没有相互影响,看来是你的杰作喽。我算不算是输在你们师兄弟两人手上?”段凌卿的话依旧是那么温言软语,脸上也是巧笑嫣然,薛忆清却罕见的听出了一丝冷意。
“嘛,不愧是文课公认悬空岛千古第一的小师弟,我实在很好奇,集文阁藏书阁里到底有多少本书,你全都记在脑子里了?”随后段凌卿的态度又恢复到之前的温润如解语花,梅花糕香气缭绕。
“三万七千三百六十五本古今经注,六万两千六百三十五卷功法秘籍卷书,总共十万本。”薛忆清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段凌卿惊讶的樱桃小嘴大张,随即赶紧掩口一笑,满目的惊讶,“真是一个移动的藏书阁啊!”
另一边演武坪上,白无浊将段凌卿送下演武坪后,一步一步的走回演武坪的中央,背后留下一地鲜血脚印,样子颇为凄美壮丽,但他注定不能享受这让他心情愉悦的时间太久。
“疾势山张墨。”低沉的声音,乍亮的剑光自演武坪上一掠而过,没做任何停留,不见人影,一片剑光扑撒而来。
白无浊受伤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嘿!”白无浊从嗓子里吐出一个音节,身体从地面拔地而起,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凌空折下,身形矫若游龙,一身血光玲珑剔透,直直的将张墨的剑光从中一分为二。
烟消云散,露出张墨的身影,那是一个身穿灰衣的男子,纤薄的嘴唇上两撇胡子不敢相信地颤抖着。
“嘿,还给你,张墨师弟。”白无浊看都不看张墨,将手中的两片铁皮甩给张墨,那是张墨的御使长剑,一回合之间,被白无浊徒手捏断。
张墨心急而来,败兴而走。
演武坪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坐在最后面的颜青衣身上,就连颜青衣身边的师弟们都在小声的窜梭颜青衣上场,不要让今日的九峰大比挑战赛被白无浊笑到了最后。
演武坪观看席上满是安静,薛忆清耳边一片“唰唰”地回头声,他身边的段凌卿依旧传来窸窣的咀嚼声,梅花香依旧。薛忆清和段凌卿都知道,颜青衣不会上场,哪怕白无浊受伤是她战胜白无浊最好的机会。
颜青衣便是颜青衣,既有着雪莲一般的冰冷魂魄,也具备着规矩的营盘之心。该取得的胜利她要,但不是通过这种方式。侠客剑心一般,公平正直。
颜青衣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颜青衣离去,一刻钟内,再无人登上演武坪去挑战白无浊,虽然他看上去是那么的鲜血淋漓的狼狈不堪,但始终没有人再上去。就这样,白无浊获得了九峰大比第一日挑战赛的大获全胜。
白无浊下了演武坪后,涩势山两人便准备回山了。薛忆清因为他特殊的身体灵根问题,自然是不会参加这挑战赛,而其他人也不可能去挑战他这个悬空岛排名最后的小师弟。
凌空殿内,七位山主的讨论还在继续。
六年?八年?青紫的心中满是不可言喻的苦涩,若是落笔峰的颜青衣一人也就罢了,毕竟是岛主青书上人的亲传弟子,那么涩势山的白无浊呢?
元胎境界,至武之后真正触及修真的境界啊。
“诸位,今日演武坪的几位弟子,你们看好哪个?”青书上人突然开口提议道。
一番交流之后,青紫又不禁呆住了。
肖云作为新进突破进气神境界的弟子但却极为狼狈的败给白无浊不被任何人看好是必然的;那为什么最为看好的是他?
不是段凌卿,不是颜青衣,不是白无浊,不是张墨,也不是张墨,居然是坐在一旁侧耳倾听的薛忆清?在青颜不在的七位山主中居然有三位肯定他!落笔峰青书上人,略璧山青月和护尾山青绝!
青紫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来。
…….
九峰大比挑战赛七天,涩势山的白无浊和薛忆清两人除了第一天去了之后,之后六天全都呆在自家涩势山内没有出过山门。失去双目的薛忆清就这么将双手放入水中感受其中的水波灵韵,发呆发了六天,直到这第七天,九峰大比挑战赛后排位赛的日子到了。
空中日头偏西,时辰已经过了正午时分。
薛忆清经过六天的恢复,体能已经大致修养的差不多了。此刻,他的手中提着一桶清水,站在白无浊的床前,属于白无浊的这间竹屋内,满是铺天盖地的鼾声。
失去双目的薛忆清,这几天发现自己的听力有了明显的增强,此刻,他的眉头微皱,毫不留情地提起水桶,一同冰冷的溪水泼在了正睡的酣畅淋漓的白无浊身上。
再不去落笔峰,第一日的排位赛,他们涩势山恐怕就要缺席了。
“大师兄,该起来了。”鼾声明显的有了变化,察觉到白无浊已经醒来了,薛忆清说道。
“师弟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得了一种如果不再睡一刻钟就会走火入魔的绝症,摆脱,救救我。”白无浊闭着眼睛呢喃道,翻个身子继续睡。
“唉,这样啊。”薛忆清闻言,提起水桶走出了白无浊的竹屋,那就找个人来救救你的绝症好了。薛忆清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竹屋内。
片刻之后,隔壁白无浊的竹屋内响起一连串雷暴轰鸣声音,坐在自己竹屋内的薛忆清甚至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一刻钟后,薛忆清和白无浊出现在落笔峰的演武坪观看席上,白无浊身上依旧散发着未能完全散去的糊焦味道。
“师弟啊,我感觉师尊那老娘们,可能修为有了大幅度的提高!”白无浊的声音满是疲惫。
“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的引雷阵好像和以前有所不同,以前电就电了,没一会就好了,今天不一样,我到现在全身都还在发麻发酸。”白无浊时不时的甩甩手臂大腿身体不停地乱扭的说道。
“哦,那桶水我用雷电花泡过了。”薛忆清面无表情地说道。
……
悬空岛弟子虽然不多,但也有千人。自然不可能每位弟子都能够进入排位赛。除了各峰大弟子总共九人之外,以免有沧海遗珠之憾,由各个山主商议之后,再从各峰除了大弟子之外挑选出二十一人,总共凑出三十人参加九峰大比的排位赛。
除了主峰落笔峰、刑罚峰横鳞山以及女弟子一脉转笔山有四个名额之外,其余六峰三个名额总共三十个名额。但由于涩势山一共加上薛忆清都只有两名弟子,涩势山山主青颜又不愿意让出名额,所以三十个名额总共二十九人。
九峰排位赛二十九人为抽签赛制,抽签结束后,以数字为准,进行大比,一号对战二十九号,二号对战二十八号,其中十五号默认为薛忆清轮空,而后薛忆清无限轮空。也就导致了三十个名额,二十九个人,二十八位参赛选手,这二十八九个人,除了薛忆清,都是元胎境界。
今年的排位赛规矩依旧不变,薛忆清和白无浊两人来到演武坪之后,第一轮大比已经进入尾声,除了白无浊缺席导致无限延后的那场之外,演武坪上正在进行的是最后一组。
“大师兄,你的签。”见到涩势山两人前来,段凌卿将属于白无浊的签交给白无浊,历年都是她代领涩势山的东西。
“现在是华亭师弟对战姜岑师弟,下一场就是大师兄你对战肖云师弟。”段凌卿简要地向两个迟到的人介绍此刻的情况,说道白无浊的对手是肖云的时候,不由得掩嘴一笑,杨子极为动人,可惜站在她面前的两人一个是瞎子,一个是白痴。
华亭和姜岑?薛忆清将两个名字在脑海里浏览一遍,想起来这两人的模样。
华亭,是掠笔山青月师伯的大弟子,虽是个城镇模样的名字,却和青月师伯一样,是个文质彬彬的清秀男子,很喜欢读书,薛忆清经常在集文阁藏书阁内碰到。
至于姜岑,薛忆清就很是熟悉了,悬空岛弟子都很熟悉。或者说姜岑这个人在悬空岛内众弟子中很是突出,字面意义上的突出。姜岑是一个容貌别具一格的人,头大如鼓,高大微胖的体形在修真界中很是少见,这或许和他的师尊是青松师伯有一定的关系吧。传闻中很喜欢吃肉,尤其是鱼类。,灵根是风灵根,天赋卓然,战斗力不强,但逃跑能力一流。据说战斗力全靠他那只从小养到大的黑白相间食铁兽,经常和自己养的那只名叫风暴之灵的食铁兽去竖勒山的饭堂偷肉吃,在悬空岛内算是个异类。
但姜岑给薛忆清的印象则是类似于赵括一般的夸夸其谈,说的通俗些就是喜欢吹牛,总是以为自己很强,其实只有真正时候的他还算是那么回事。姜岑是竖勒山青松师伯的大弟子,被竖勒山弟子称为风哥,或许是因为他喜欢吹风的原因吧。
说道食铁兽,薛忆清记得在书中记载是食铁长大的一种蛮兽。,蛮力非常的大,长相却十分的可爱,黑白相间的皮毛,圆滚滚的身材,也无怪乎街边小说将他命名为熊猫,一种没有任何杀伤力,吃竹子长大的吉祥物了。
但姜岑的这只风暴之灵食铁兽却是有些变异,或许是因为被姜岑强行改变成长条件,吃肉长大,也或许是因为别的,有了操控狂风暴雷的能力,这也就成了姜岑主要的战斗力了。
演武坪上,姜岑和华亭的比斗还未达到白热化。两人还处于一个前期的试探期,华亭不断地用着些简单的灵阵去试探姜岑,而风哥姜岑这边则是一直在用着他所喂养的食铁兽风暴之灵吞噬着灵阵攻击。
名叫风暴之灵的食铁兽憨态可掬,吸引了包括段凌卿在内众多转笔山女弟子的注意力。张嘴却是显露出一口锋锐的利齿,四肢上缠绕着丝丝清风,不时地还夹杂着微亮的闪电霹雳。
姜岑则是肉眼可见的天赋异禀,整个脑袋堪比背负在他肩膀上的风暴之灵食铁兽,脚下动作却很快,行走之间不断带动着滚滚的狂风,静止下来身上的衣袍又无风自鼓,威风甚为赫然。
只见他眼珠子一转,脚下生风,一转眼就背负着风暴之灵食铁兽出现在华亭的正上方,姜岑咧嘴大笑,口中喝出一声:“RUA!”胸前转眼就勾勒出一个灵阵,灵阵内灵气挤压,一道空气炮朝着华亭后脑勺轰去。
站在下方的华亭却是嘴角轻笑,潇洒的一侧身,手掌微抬,五指大张抓住空气炮,空气炮顿时烟消云散不见了踪影。而后华亭反手指尖一点,一记细微的元气波动点出,却被姜岑肩头的食铁兽纳入嘴中,然后食铁兽还砸吧砸吧嘴,吞咽下去。
“风哥,既然白无浊已经来了,那我们就不再拖时间了。”注意到白无浊已经到来的华亭这般说道,脚尖在演武坪的青石砖上轻点几下,整个人的身影飘然远去,和姜岑拉开足够的距离。
“好!”姜岑露出灿烂的笑容,落在地上,肩膀轻轻耸动,食铁兽风暴之灵落在他身旁,这一人一兽的身旁,天地元气开始浓郁起来。
“风哥,见笑了!”华亭见状,衣袖一摆,以手臂为毛笔,凌空写下一个灵气构成的大字,“剑”。便看见一把一把墨色长剑浮现在他身前,密密麻麻的铺满整个演武坪的一半天空。
“落”,又是一个字被华亭写出来,千万把长剑逐一坠落,直将姜岑一人一兽所站的位置化作一个剑丘。但那里却只剩下食铁兽风暴之灵的存在,姜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遥远的另一个地方。
“rua!”这一声却是食铁兽风暴之灵发出来的,它那稚嫩的小手从自己的背部拔出一把长剑塞入嘴中,几口便吞下了一把长剑,紧接着它又拔出一把,塞入到自己嘴中。
另一边,华亭却露出满意的笑容,大袖一挥,一个“囚”字跃然空中。“剑丘”上的长剑各自挥舞交错,搭建成一个牢笼,将食铁兽风暴之灵困在了里面。
“接下来,是你了!风哥。”华亭一将食铁兽控制住,便不再原地做丝毫停留,双手自空中抓住两把长剑,剑尖一滑,整个人朝着经常飞掠而去。
忽然,演武坪上狂风大作,呼啸而过的狂风几乎快要把演武坪上的青石砖吹起来。场内甚至出现了一个哥哥旋转着的龙卷风。
“RUA!你凭什么追我!”经常说出了悬空岛另一个人的口号,整个人站在风中稳立不动。这便是他的绝招,顺风而行,片刻千里;逆风而走,九天八荒!华亭虽然控制住了他主要的战斗力食铁兽,但却追不上姜岑,接下来,姜岑只要让风吹的更猛烈些,把华亭吹下演武坪便晋级下一轮排位赛。
“是吗?”华亭闻言轻蔑的一笑,从怀里取出一枚圆润的珠子,珠子内清润的色彩缓缓地沉淀着,几乎在这枚珠子出现的一瞬间,演武坪上原本呼啸而过的狂风戛然而止,姜岑的笑容也僵在脸上难以消散。
“定,定,定风珠!”姜岑脱口而出。
华亭从怀里取出的那枚珠子居然是最为克制他的定风珠!若没了风,那姜岑该如何顺风而行,逆风而走?
华亭得意的笑了,手握长剑,一步一步的向姜岑靠近,他要从心里再一次击败姜岑!
六,五,四,三,二,一。华亭终于走到了姜岑的面前,看着这个庞大的脑袋,华亭甚至能感受到姜岑鼻孔里呼出的空气,接下来,只要将自己手中的长剑,轻轻地搭在姜岑的脖子上,自己就赢了!
“RUA!”姜岑脸上的失败在一瞬间消失,张嘴破口一记大喝。
猝不及防的华亭被扑面而来的劲风击飞,他正在心底恼怒自己怎么忘记姜岑就算没了外界的风,自己还能吹风的这一事实,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好像被纳入到了一个湿润温暖的空间内。转头一看,华亭看到了食铁兽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以及自己被它含入一半的手臂。
原来,一切都是姜岑的算计,以他自身为诱饵,让自己靠近他,然后自己被吹到了食铁兽的附近,剑牢能困住食铁兽一时,却困不住一世,自己败了!
“风哥,你赢了!”华亭心服口服地对姜岑说道。
“哪里哪里,输给我竖勒山姜岑,你不丢人好吧!不丢人!”姜岑硕大的脑袋仰天大笑。
……
华亭、姜岑两人胜负已分,今日的排位赛自然只剩下涩势山白无浊和疾势山肖云,这个貌似上次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薛忆清抬头面对着演武坪上的巨大铜镜,心里默默想着,这青无师伯还真是狠啊,一次两次还不够,还要让这肖云受第三次打击,这个抽签,让白无浊和肖云对上,没有鬼才怪啊。
白无浊扣着鼻孔,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慢慢地用龟速走上了演武坪,对着自己对面的肖云,从地上捡起一块青石砖,轻佻的勾了勾小拇指。
这一场排位赛的胜负没有人去关注,演武坪的观看席上已经开始稀稀拉拉的有人散场了。最后以白无浊的一记青石砖扣后脑勺将肖云拍晕获得了胜利。
九峰大比第八日的排位赛就此结束。
白无浊从演武坪下来之后,天色已暗,两人急忙去落笔峰饭堂捞了些残羹冷炙后回到了落笔峰安排的住宿地方。
九峰大比,算得上悬空岛的大事。排位赛弟子大比结束前自然全都留宿在落笔峰上。转笔山的两位女弟子入住到颜青衣的房间,至于其余十三个男弟子则入住到了一间房中。
而与此同时,第一日排位赛后,仅剩下十四个弟子分别是落笔峰颜青衣、张生;横鳞山荧勒、钱坤;转笔山段凌卿、肖星辰;藏锋山陈尧;藏头山张药、张功明;护尾山谢斌;疾势山李尘;掠笔山董夜雨;竖勒山姜岑以及涩势山白无浊。
还未入夜,白无浊的鼾声已经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