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本是站在台阶上，被他推了一下就差点没站稳，这要是再挨上一脚，从台阶上跌倒下来，恐怕会受伤不轻。
一只手臂忽然伸了过来，将女孩揽入怀中。同时那黑脸弟子踹来的一脚途中撞上了另一只脚，差点让那毫无防备的黑脸弟子失去平衡。
女孩懵懂地看向把自己抱在怀里的人，等到看清这人面孔之后，忽然一脸开心地笑了，那笑容绽放的一刹那，像是有朵稚嫩的雪莲悄然绽放。
这人正是顾城。
“渔儿，你没事吧？”顾城笑着问道，光是这阳光般的笑容就让陈渔心里暖暖的，看得她俏脸微红，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去和顾城对视。
被顾城称作“渔儿”的女孩是陈叔的侄女，叫做陈渔。被陈叔带到这苍云宗之后，顾城就和陈渔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而陈叔这些年病重卧床，也都是她和顾城一起悉心照料。
陈渔的脸蛋虽然因为年龄的关系还带着几分稚气，却依然能看出来长得十分柔美，十足的美人胚子。若是正常说来，她长大以后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祸国红颜。
然而这样的说辞只能形容她的半边脸。
她的另一半脸被面具遮住。面具通体纯白，上面有一道红色花纹作为装饰，极为简约。可是那面具覆盖住的边缘，依稀能看见她的皮肤像是被烫烂一般。
陈渔从小时候起，就有半边脸如同被开水毁了容似的。这么一来，虽然她完好的一半看起来柔美动人，和另外一半一对比，也只会让人觉得狰狞恐怖。
为了不吓到别人，陈渔从小就戴着半边面具。可仍然被全宗那些见过她面目的人叫做“丑八怪”，受尽了欺负。
至于那些没见过面具底下相貌的男人，原本还对陈渔满是垂涎的样子，可是听其他人说得多了，再仔细看看面具边缘，也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转而开始怒骂起来，痛恨那陈渔竟然用“障眼法”欺骗了自己。
其实如果光是面容原因的话倒也不会这样，但是谁让陈渔是和顾城一起的呢？久而久之，人们在厌恶顾城这个废物的同时，恨屋及乌，连本就长相渗人的陈渔也一起讨厌了。
每次陈渔被骂做“丑八怪”的时候，顾城都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和那人扭打在一起。
虽然顾城因为无法打通命脉，每次都打不过而被别人痛揍一顿，可是下一次顾城依然会不要命似的去为陈渔出头，哪怕被打的头破血流，也要爬过去死死攥住对方的裤腿让他给陈渔道歉。
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让周围的人无不毛骨悚然，嘟囔着丢下一句“疯子”然后仓皇离开。久而久之，终于没有人再当着顾城的面说陈渔的坏话。倒也不是不敢，只是不想让顾城发疯似的缠住自己。万一真的失手打死了顾城，按宗门戒律可是会有很严重的惩罚。
虽然每次陈渔都是强颜欢笑，劝住顾城说自己没事，但顾城知道，其实无人的时候，她早就已经哭过不知道多少次。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别说是陈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了。
顾城这么维护陈渔，是因为他在心里把陈渔当做了亲妹妹一样看待。失去亲人、孤苦无依的他，能够感觉出来，只有陈叔和陈渔是真心对他好的。所以，他自己受侮辱无所谓，但若是有人敢伤害陈渔，顾城哪怕一命换一命也不会放过那人。
黑脸弟子本就不是受女子欢迎的家伙，这么多年除了眼前这个让他没有丝毫兴趣的陈渔，连跟女弟子近距离说话的机会都不曾有过，每次看到女弟子就紧张的手足无措，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所以对于宗内一些情侣们恩爱的情形总是咬牙切齿。
这回居然看到他一向厌恶鄙视的顾城和陈渔在他面前玩起了恩恩爱爱，这让他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抓向了那顾城的衣领，想要把他拽过来一顿揍，哪怕被这顾城死缠上也要先出了这口恶气。
黑脸弟子虽然成功地抓住了顾城的衣领，却发现顾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哟，黑炭头，这回遇到对手了嘛，看起来旗鼓相当啊。”黑脸弟子身后那个男弟子看见这一幕顿时乐了，存心想调侃这个黑脸弟子。
“你这个废物居然还敢跟我还手？”黑脸弟子没想到顾城这么个废物居然这么嚣张地反抗自己，愤怒之下一用力，却发现这笑容可恶的顾城居然纹丝不动。
奇了怪了！难不成自己没吃饱饭，所以没力气了？黑脸弟子一脸诧异，手上再次发力，却始终不曾拉动顾城分毫。
这，这怎么可能？我堂堂张集可是打通了三条命脉的弟子，怎么可能拉不动这个废物？
他越想心里越慌乱，倒不是害怕顾城，而是觉得身后就有人看着，自己连这么一个废物都收拾不了，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岂不是成了整个苍云宗的笑柄？
顾城心里自然是暗暗冷笑，他也没想到自己仅仅是让灵气滋润了一遍命脉，就已经能和这个黑脸弟子较上劲了。虽然这里面也有开辟隐脉的关系，但也足以说明如果天赋够强，哪怕是打通命脉比别人少也照样可以胜之。
不过即使有信心和这个黑脸弟子一战，顾城仍然选择了藏拙。他可是深深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在自己实力足够强大之前尽量不把自己能够修炼的事情宣扬出去。
要知道，自己这么多年都被当做废物，若是突然被人得知能够修炼了，肯定会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想法，认为自己要么就是得了什么天材地宝，要么就是得了什么极品的功法。
人心险恶，只要他们有这个念头，就必定会不顾一切地让自己把这些好处教出来，甚至用一些卑鄙的手段，从手无缚鸡之力的陈渔身上下手，逼问自己摆脱废物身份的原因。
所以，在命脉通灵大会之前，顾城打定主意要隐藏好实力，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出手。
黑脸弟子身后的那个人已经不耐烦了：“喂，我说黑炭头，你搞什么鬼，赶紧揍他一顿啊，傻站着干嘛？”
黑脸弟子有苦难言，却又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居然拉不动这么个废物。
这时，已经站好的陈渔不着痕迹地轻轻碰了一下顾城，然后开口道：“这位师兄，是我不懂规矩，您别跟我们计较了吧。这里是百草堂门口，万一被堂主知道了这里的纠纷，肯定会生气的。”
顾城心领神会，先松开了手。
黑脸弟子这时候差点幸福的要哭出来了：终于有个台阶下了！
他故作轻蔑的冷笑一声，松开了手，嘴上说道：“这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懒得和你们计较了，赶紧走吧。”
陈渔赶紧谢过，然后拉着顾城离开了。
这个黑的像块炭一样的叫王集。顾城将这人的相貌和名字深深地记住了，来日方长，这笔账我迟早会和你算的。
走在路上，一直沉默的陈渔叹了口气，说道：“你啊，还是这么冲动。以后这种事情，咱们能躲就躲，别再和他们起冲突了。不然动起手来，我很担心你会受伤的。”
顾城心里一暖，笑了笑说道：“我知道。”
想了想，他又郑重地说：“我向你保证，以后没人能够再欺负你。”
陈渔好奇的看了顾城一眼，顾城却是故意不说，让她没好气地在顾城后腰上轻轻一掐：“神神秘秘的，真讨厌。不过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感觉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个王集为什么没有拉动你？”
“不知道，可能是那小子之前拉稀了，没什么力气吧。”顾城还不愿意这么快就告诉陈渔，想要留着以后给她一个惊喜。
陈渔撇了撇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忧愁：“哎，今天就是陈叔发病的日子了，可是这火灵果还是没着落，这可怎么办啊。”
顾城把腰间系着的一个布袋解了下来，递给陈渔说道：“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陈渔疑惑地打开，看到里面的火灵果，顿时又惊又喜：“火灵果！你从哪里弄来的？”
“地上捡的。”顾城还是嘻嘻哈哈地没个正行。
“又不好好说话。”陈渔被顾城不正经的样子气到了，伸手在顾城腰间又是一掐。
“那天来百草堂讨要无果，就去上了一趟绝息峰。还好运气不错，找到了这么一株。”顾城轻描淡写道。
陈渔终于注意到了顾城脸上还有手臂上的一些伤痕，只觉得心疼无比，放在顾城腰间原本掐的动作变成了爱抚，像是抚摸自己养的小狗似的。
回到木屋后，陈渔首先看到了顾城先前换下来的那件衣服，上面到处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像是被剪烂了似的，几乎破烂地不成样子。她默不作声地把衣服收好，心里想着，下回去集市上一定要给顾城再买件好衣服。
将火灵果洗干净之后，她熟练地切去绿叶，将色泽红亮的火灵果放入石臼中捣碎成渣，然后把果肉和果汁一起倒入碗中。
夜晚，一直安静的陈叔呼吸忽然加重了几分，眉头也开始皱起。阵阵肉眼可见的寒气开始从他身上冒出来，仿佛他的身体变成了冰雕一般。
这股阴冷刺骨的寒气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身子骨本就柔弱的陈渔早早地退到了屋外等候。不同于顾城，她并没有成为苍云宗的外门弟子，也从来没尝试过修炼，据说这是陈叔的意思，因此虽然顾城觉得惋惜，但也没有坚持要她尝试修炼。
屋里的蜡烛被这寒气刺激，竟然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顾城上前将陈叔扶好，将研磨好的火灵果果汁倒入陈叔口中，动作轻柔，生怕这珍贵的火灵果有一丁点浪费。
火灵果果汁入口，陈叔的眉头逐渐舒缓，呼吸也开始变得平缓起来。那一阵阵的寒气也开始消失不见，屋里逐渐变回了正常的冷热。
“太好了，应该是有效果了。”顾城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那股原本消失的寒气忽然再一次出现，陈叔也是再次眉头紧皱，喉头间也发出了有些痛苦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