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貌正要下意识地去训斥推开门的人,不过下一秒他就笑容满面:“宗主,你回来了!”
推门而入的正是苍云宗的宗主吴友图,他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制止了诸位长老起身的动作,在一片问好声中走了进来。
吴道貌十分自觉地起身让座,将最中间的宗主位置空了出来,自己坐在旁边原本就属于他的那个空位上。
吴友图入座,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你们的做法不够妥当。”
诸位长老互相看了看,都不约而同偷偷扫了那吴道貌一眼。被当众说“不够妥当”的吴道貌脸色如常,并没有任何不满。
“不光是道貌,你们也都要时刻记住,宗门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表面上是城主府将要为他那纨绔儿子讨个说法,但说到底,终究还是他城主府与我苍云宗的对决。”
“道貌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很多事情说到底就是利益问题,对错不重要。无论如何,我们在这次的事情上都不能退让。更何况按照目前的说辞,反而对我们苍云宗更有利,我们必须牢牢抓住我们的优势。”
“道貌,等会结束以后立刻就派人去把那布店一家人接回宗内,防止那城主府杀人灭口。同时,务必要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有任何不妥的细节都推敲一下,改成有利于我们的。最后要和那一家三口把说辞都对好,把这件事情咬死成那城主府大公子的错。”
“宗主,那布店老板一家早已被我接回宗内,现在正在客房歇着。”吴道貌沉着说道。
“很好。”吴友图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估计那城主府会叫上别人一起来,城内的那三大家族也肯定会来。”
“那三大家族只有一家与我们关系不错,其余两家虽说与我们关系一般,但他们和城主府关系更差,如果当家的那几个老头子不犯傻的话就应该保持中立才对。谁让这任城主吃相太难看,偏偏又那么贪心,早就惹得许多家不满了。”
“等到那城主府上门的时候,不要说交出顾城,一块石头我都不会给他们。咱们若是退上一步,他们必然会得寸进尺,甚至染指我们的生意。你们回去以后都好好想想,不管是什么,哪怕我们不想要,也不能给敌人。好,就到这里吧。”
诸位长老纷纷起身离开,吴道貌很自觉地留了下来,等到所有长老都离开的时候,吴友图起身说道:“跟我走一会儿。”
两人并肩漫步在山间小路上,吴道貌沉默了一会,见吴友图只是看着周围风景,或是远眺在广场上练功的弟子们,就是不说话,只好先开口道:“大哥,今天的决定,怎么不像是你的风格呢?按照大哥以前的处事之道,该让步的地方就让步,总会在其他地方再赚回来的,怎么这次不是了呢?莫非是因为那顾城?”
吴友图笑了笑,说道:“原因有很多。其一,这任的城主很贪心,而且吃相也很难看,不怎么按照规矩来,你让一步他就能进十步,从来都不会见好就收,所以我决定一步也不让。”
“其二,今天的一番话也是敲打一下他们几个长老。我身为宗主,掌管全宗上下,我可以识时务,做一些退让,但终归也是为了宗门好。有些个别人,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宗门利益,这不好。希望那人能有所收敛,不然,我也没办法顾念当年情分了。”
吴道貌默然,心里也知道吴友图说的是某位长老,公饱私囊已经有些时日,甚至有些无法无天,也是时候敲打一下了。
“这其三嘛,也算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对那顾城有些私心,不想把他交出去。”吴友图有些犹豫地开口。
“大哥,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看上那废物哪点了?这么多年了,怎么问你你都不肯说。还有那个姓陈的客卿,废人一个,养着根本就没用嘛,你怎么还不把他逐出本宗?”吴道貌语气有些不满。
“时候未到。”吴友图简短地回答道。
见弟弟吴道貌翻了个白眼,他也知道卖了这么些年的关子有些不好,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我真的不能说,但陈客卿若是能醒来,对我宗好处之大,你根本无法想象。虽然这些年我都有点失望了,但只要他不死,那我就养着他又何妨。”
吴友图说完,望向了某一个方向,喃喃说道:“希望我没有赌错吧。”
……
富丽奢华的城主府邸内,城主张又江正在大发脾气,内容无非就是城里的草药珍果生意。
“你们这些废物,我都已经帮你们动用关系拿下了那些店铺,到头来还是比不过他们几家,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张又江指着面前的一干人等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直往这些人脸上飞。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老头是府上的管事,也是跟了张又江许多年的老人,对于张又江的大发雷霆早有准备,淡定自若,仿佛那飞到自己脸上的腥臭唾沫只是些初春的雨水而已。
张又江的大怒可以说没有什么道理。本来这建邺城内的生意都是两宗四大家瓜分好了的,谁让他这个城主来刚来上任不到半年就想插一脚。
关键他这个人急功近利,什么都想要快点见效,自以为动用权力拿下几个店铺,就是一切水到渠成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纯属扯淡,不过也就都随他去了,反正城主大人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正在训斥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声,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老管家岿然不动,其余的人就没有这份定力了,包括城主在内都是嘴角抽搐。
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闯了进来,上来就干嚎道:“老爷啊!你这个王八蛋,咱们儿子都被打成那样了你也不管管,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他又惹什么事了?被打,我看是打别人了吧。”张又江对于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了如指掌,经常惹事倒是肯定的,不过也都是他儿子欺负别人。
“放屁!你个死没良心的,你儿子都被打成那样你还不知道!”张又江的夫人,吴凤银嚷嚷道,然后从身后拉出来个人。
张又江一看,正是自己的儿子,可这次却是鼻青脸肿的,惨兮兮地看向自己。
“天翼,怎么回事?”张又江皱了皱眉头,虽然以前很烦这个儿子到处给他惹事,但那都是他儿子欺负别人。居然敢有人打他的儿子,那岂不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张天翼吞吞吐吐地把那事说了一遍,张又江顿时怒道:“好你个苍云宗,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张又江骂了一通,实在气不过,叫道:“来人,跟我一起去那苍云宗,我倒要看看那吴友图是怎么个厉害法。”
老管家却是快步拦住了张又江,笑着说道:“老爷,您这样直接带人杀过去,只是下策啊。就算真的打起来,也不过就是两败俱伤,不值得啊。”
张又江还没有说什么,吴凤银却嚷嚷了起来:“你这个老东西,我儿子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你竟然还拦着老爷,你到底是什么居心?可怜我的儿子啊,被欺负成这样竟然都没人出头啊……”
“行了,你少说两句。”张又江听得实在头疼。
“夫人别急,少爷这口恶气自然是要出的,但要看看怎么出才能既让我们得利,又让那苍云宗肉疼。若是直接打上门,也不过就是互相伤几个魂武者,太委屈少爷了。”
“我觉得,少爷带着几个家仆游山玩水,偶遇那苍云宗弟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试图**民女,被我家少爷当场阻拦。那苍云宗的恶徒恼羞成怒,竟然打伤我家少爷,重伤四名忠心耿耿的仆从,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们应该叫上那三大家族,一起去苍云宗讨个说法,不但要交出那恶徒,还要将其在万象珍宝阁的铺子十年使用权作为赔偿。老爷觉得意下如何?”
吴凤银被说的一头雾水:“可是,天翼说是他……”
“妙啊!”张又江忍不住拍手道,“反正又没有什么别人在场,当然不能听他们苍云宗一家之言。对了,你立刻去把那家布店老板一家找来,不管是你给他们好处,还是威胁他们,都必须要让他们咬定是那苍云宗的人意图***只要我们占了这个理,我就有办法让那苍云宗把生意给我吐出来。”
“城主英明!”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的属下们纷纷拍马屁,心里却在想着:真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的老管家,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功夫还真他娘的厉害!
……
顾城自从自从回到宗门后,在小屋里左等右等,始终没有人来找过他,连个问话的也没有,这让他感到十分奇怪:不太对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些长老们难道就不想找自己了解一下情况?
顾城没有想到那些长老们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决定把他当做弃子一样直接交出去,但也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这天,心神不宁的他早早地结束了修炼,正在屋里发呆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这座小屋本来就很少有人来,那些来找陈渔的女弟子们也没有敲门的习惯,会是谁呢?
难不成是那些长老们终于想起来要把自己叫过去问话了?还真沉得住气。顾城开门一看,顿时愣住了:“宗主?”
这个称呼有些不太礼貌,别说他一个外门弟子,就是内门弟子也得叫上一声“宗主大人”。不过看样子宗主并没有追究称呼的意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真是奇了怪了,不是说宗主外出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而且,自从陈叔患病卧床以后,宗主已经好几年不曾来看过了,如今怎么忽然想到过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