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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少年神色阴沉,大步走来,说中却也拿着一把铁铲,走到明落附近,二话不说,陪着明落一起挖了起来。
众随从不解,开口问道:“公子,您这是要干嘛?”
少年一边挖,一边答道:“挖坟。”
众人一听,惊得一身冷汗,四目相对,其中两人也跑向村落里去。
过得片刻,众人见两人缓缓走了出来,投去询问的目光,却见两人叹了口摇头不语。众人纳闷,只得自己进村一看,又过片刻皆是叹气摇头而出。本想上前帮忙,却想起方才少年吩咐众人站在一旁,只得作罢。
明落与那少年在夕阳中不停地挖土,天空中传来声声乌鸦鸣叫,无来由的生出一种孤寂,二人无语,唯有胸中悲凉……
就这般挖了两个时辰,两百四十七个坑,整整齐齐的嵌在干枯的土地上。明落丢下铁铲,转身进村,便要去搬那尸体。而那少年见明落进村,便知他要去搬尸,也是丢下铲子,跟了上去。
明落见他跟来,心中犹豫片刻,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粒丹药,递了过去,道:“有些人死于疫病,吃了这药便可无事。”
少年闻言,望着对方双眼,接过丹药,一口吞下!
不远处一众随从见明落取出丹药,心叫不好,只是还未上前阻拦,少年便将要吃了下去。正要冲上来,却被当中一位老者拦了下来。
明落见他毫不犹豫便吃下丹药,对此人也颇有好感,继续往村里走去。
少年咂了几下嘴跟在其后,一时无言。
二人找来一板车,每次装上三四十人的尸首带出村外,随后掩埋。如此这般六七趟终是将一个村子里的老老小小尽数安葬。待得二人回神之时,已是月上中天,躺在坟堆旁的小山包上休息起来。
两个少年一身黄尘,略显疲惫,均是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心中各有所思。
那少年躺倒片刻,坐起身来,借着月光望着前方隆起的坟头,说道:“兄台应该不是这村里人吧?”
“不是。”明落答道。
“那兄台为何冒着烈日安葬他们?”
“公子又为何?”明落不答反问。
少年寻思一阵道:“只是于心不忍而已,怨这天地无情。”
明落依旧望着星空,微微一笑,如实答道:“这些人只是些平常百姓,死无葬生之地,暴尸荒野并不是他们应得的。生既不得安生,死便入土为安,若是不将他们安葬,疫障更甚,若是有人来此,便会死更多的人。”
少年闻言,转身走向几名随从处,取来几坛老酒,回到明落身前,道:“小弟姓冼名唤书臣,乃是宁国冼家之后,如今已是亡国之人,今日能在此地遇见兄长,实乃三生有幸。虽相识不久,却知兄长生的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现下无备,唯有用这酒敬于兄长,请!”说罢抬起酒坛,随即打开,咕咚咕咚喝下半坛,又一手提着酒坛递给了明落。
明落接酒,先是抬起坛喝了两口,出言赞道:“好酒!醲醇芬芳,气力颇大!”说罢也是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心中寻思,宁国数年前建立新政,随后宴请八方,随后便出了事,师兄也是当时失踪的。冼家应该就是这新政之前的帝王家,后来一直被新政追杀,直到现在。
“兄弟直言不讳当真好胆色!承蒙兄弟看得起,这般直言相告,小生自不敢隐瞒,只是……小生身世才有惊天之谜,但凡知道小生身份之人均有杀生之祸。还望兄弟见谅!若是有朝一日,小生能得报血仇,自是与兄弟谢罪!”明落倒也不怕将身世告诉冼书臣,此事牵扯太广,多一分助力总是好事,但他如今自身难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不必劳烦他了。
冼书臣见明落有难言之隐,知他不是作伪之人,也不介意,又再打开一坛,道:“兄长若有难处,自不必讲,但若用得上小弟之时,兄长自当开口!今日愿与兄一醉!请!”
二人就这样坐在山包上,把酒言欢,明落本想捉些野味来下酒,但转念一下,若能捉到走兽,恐怕这村中之人也不会沦落到吃街坊四邻了。想到这里,走下山包,立于坟堆前,口中道:“各位乡亲,小生今日能路过此地,为各位安排后事,也算有缘,指望诸位在天有灵,保佑小生有朝一日能查明真相,得报血仇!请!”说罢将坛中美酒倒在坟前。
冼书臣见明落此举,也是起身上前,立于明落身侧,道:“书臣自幼生在帝王家,却从未知晓民间疾苦,如今一路行来,深有所悟,若等来日书臣问鼎九州,自不容的这惨事再次发生!”说罢猛灌一口,倒尽坛中佳酿。
……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众人已收拾完毕,准备趁着气温舒爽的时候上路,待得晌午时分,再停下歇息。
冼书臣知晓明落身负血仇,出言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与兄长相见。望兄长诸事小心,小弟此处有一信物,若是有朝一日,兄长去的宁国都城,自会有人相助。”
明落也知冼书臣被人追杀,却能看出他身后数名随从实力不凡,自是不需要担心,道:“兄弟不必担心,想必将来定会有相见之机,一路珍重!”
“珍重!”说罢,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再说冼书臣一行人走得十余里,其中一老者出言道:“公子莫非看出什么端倪,才会与此人结交?”
冼书臣自是笑而不语,过得片刻后,淡淡说道:“莫非诸位先生,没有发觉此人功力与我不相伯仲,甚至有可能比我还要强?”
众人相视,均是汗颜,不待开口,又听冼书臣道:“书臣自有自知之明,当今天下我这一辈,在武学一途能与我比肩的已是凤毛麟角,十指可数,且是大有来头之人。可如今在这小山村中,却能遇见一位,现在虽然不知他姓名,但终有一日他会再出现在我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