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落走到宋馨儿身前,却不见对方回答,只是见她双眼盯着自己,目光流转,不明所以,还道是她没听见,只好又再靠近几步,轻声唤道:“宋姑娘?宋姑娘?”
宋馨儿只觉如梦如幻,见陈明落靠近自己,心跳越来越快,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惊叫一声,转身就跑。
“这……她这是怎么了?”明落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之色苦笑道:“这女儿家真难明白。”言罢,转身走回院内,心中寻思道:“林中那些伪装痕迹的目的,恐怕只是怕给我看到,那保护我的人……看来一会得找爷爷好好聊聊。”
确实如明落的猜测。五年前,明落前往玉龙峰独住,南宫渤自是不放心,便将公孙月笙悄悄安排在他身边,贴身保护。可哪知明落进山不多久,便在玉龙峰四周布下迷阵,愣是将公孙月笙都挡在了外面。无奈之下,公孙月笙只得回宗禀报南宫渤。
诸位看官定会问,这公孙月笙连明落十岁所布迷阵都不能破,何德何能得以保护明落?非也,先说这公孙月笙所练功法,乃是公孙家一脉相传的阴阳典,与南宫家生死轮回诀不相伯仲之间,分天阳与地阴两种不同的形态,天阳,以枪为兵,讲究中正刚猛,威力之大无坚不摧;地阴,以鞭为兵,讲究诡异阴柔,威力虽不及天阳,却有一个好处,藏于阴影之间,不宜被人发觉。就好象那日明落在林间打坐运功,若不是公孙月笙出手阻止宋馨儿,宋儒还真没发觉他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再加上他是年轻一代中公孙家第一人,南宫渤才会派他来保护明落。至于那迷阵,倒也不是说如何厉害,虽说公孙月笙在阵法一道造诣不高,但以力破阵还是能做到的,只是不愿现身罢了。
南宫渤也知明落平日无事,便向他讨要了许多阵法一道的典籍,自行研究,听公孙月笙来报,心中略惊,次日便到玉龙峰破阵,谁料尽是花了半日时间,这才破开迷阵走上玉龙峰。爷孙二人闲聊半日,南宫渤带着桃花径退了出来,又唤来公孙月笙,教授了这迷阵的破解之法,并要他守在玉龙峰外,并叮嘱他,若是有外人前来闯阵者,不管是谁,杀无赦!
再说这五年来,玉龙峰外,公孙月笙在玉龙峰附近山中寻得一处山洞,终年守护在侧。待到近些年,明落婚期将至,时常会出现一些武艺高强的死士来此行刺,但都死在公孙月笙手下。
至于为何会有人来行刺,南宫渤又为何如此谨慎,那可要归于出现在南斗宗迷阵中的无名独臂男尸还有明落的身世,其中原由,后文慢慢道来。
此时南宫渤厢房外,公孙月笙躬身站在门前,低声说道:“请宗主恕罪,月笙被宋儒前辈撞见,留下许多痕迹,恐怕会被明落识破。”
“哦?”南宫渤闻言,皱了皱眉,推门出来,神色凝重,道:“说详细些。”
公孙月笙一五一十将林中经过说了一番,又道:“月笙将打斗的痕迹大多掩饰了一番,明落回宗内之时,并未发现我的存在,但是确实有注意到了这些伪装的痕迹。”
南宫渤听完这话,心情顿时大好,捋着胡须,笑道:“明落有这等细致的心思,倒也有些让人意外,不过再等等吧,今日形意门便会来人,这事迟些在谈。”话音刚落,脸色一变,随即哈哈大笑,转身坐到院中石凳上,无奈的道:“还是现在说吧。”
“爷爷为何要派月笙大哥保护明落?其中因由是否不能告诉我?”明落闻言便知南宫渤已经发现自己,从墙外一高枝上轻轻一跃,跳进院内,开口问道。
“好小子,这般隐匿的功夫,你是何时学到的?”南宫渤忍不住赞了一句。
“爷爷莫要顾左右而言他,这就是为何?”明落也不愿拨了南宫渤的面子,可这事儿隐隐透出一股让人不安的味道,而这种感觉正是来这些年自己颇为准确的直觉。
南宫渤收起了笑容,捻着胡须,摇了摇头,背身走进房内,取来一封书信,放在石桌上,道:“我本来打算再过些日子,但是你既然想知道,爷爷也不愿再瞒你,你先看看。”
明落拿起那封信,上面尽有点滴血渍,那阵不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爷爷!这是真的吗?师兄和星弈大哥他们现在可还安好?他们到底所谓何事?”明落情绪激动,双手尽然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手中信纸被握成一团,焦急的问道。
“我所知道的情况也和这信上所说差不多,你师兄与星弈当日出谷后直奔北斗宗,找到了北堂家的小子北堂清虚。出谷后第二年,他们三人已入天机殿五榜之中,名震江湖。而这封信便是那个时候他们托人送来的,爷爷也问过北斗宗那老头,他那边也有一封,不过,这两位送信人都已经死了。恐怕是有人不想让我们两个宗门知道这件事。”
南宫渤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信上所言的确属实,前些年宁国新政上台,共邀七宗十三门以及各大家族前往赴宴。自古宴无好宴,他们三人只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写下这封书信提前送回来。果不出所料,那日赴宴之人都在离开宁国的路上遇袭身亡,他们三人也行踪不明。宁国捅下了天大的篓子,虽然已倾尽国库向各个宗门、家族赔偿道歉,但新帝依然在一个月后,被人行刺驾崩。”
“至于所谓何事……”南宫渤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眼光闪烁,内心不断挣扎,唉……有些事情,该面对还是得面对……
“月笙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对明落讲。”南宫渤转脸像公孙月笙道.
“月笙告辞。”公孙月笙对明落的事情也知道一些,心中也推测出几分,躬身行礼离开。
南宫渤点头示意,待的公孙月笙离去,转眼看着明落,眼中尽是深邃睿智,平缓的说道:“明落,你告诉爷爷,你可曾记得你的父母?”说话间,瞳孔中红芒乍现。
明落一见红芒,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眼神也变得呆滞起来,木纳的回答道:“记得。”
“那你告诉爷爷,你父母姓氏名讳,还有他们是什么人。”
“家父姓陈名讳宇兴,是青龙山中陈家村的樵夫,家母姓林,名讳飞燕,是普通的妇人。”
南宫渤闻言,心中又是一叹……病情果然在恶化,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陈老赖,你在天有灵可要保佑你孙子平安无事啊。想罢,一个箭步来到明落身前,右手成刀,往他脖颈上一砍,将他打昏。
玉龙峰,明落木屋中。
南宫渤轻轻放下明落,在他人中穴点了一下,见明落渐渐转醒,铿锵有力的说道:“陈明落,天元门陈家之后,上一任天元门门主正是你的祖父陈应龙,你的父亲陈宇兴与你母亲林燕儿,都是江湖名士。你想知道的答案,恐怕就在你师兄留给你的木箱中。”
明落还未睁开双眼,便听南宫渤说话,依稀听到了什么,待的睁开眼睛,周围却没有任何人。
“这里是哪里?木屋?箱子?对了!师兄给我留下了一只大箱。”
明落一个鱼跃起身,掀开床板,从下面抱出了那只木箱,用手抹去上面的灰尘,缓缓的打开箱盖。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响彻云霄,明落一手抓着一件鲜血染红的皮袄,双膝跪地,捂着好似要被割裂的头颅,只觉幼时记忆的片段在脑中一个一个闪现,恐惧,悲伤,绝望,那犹如滔滔江水一般涌来的仇恨与屈辱,狠狠的冲进他的脑海……
南宫渤负手站在屋外不远处的树梢上,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你的命,坚持下去吧,没人能够帮你。”说罢摇了摇头,跃下树梢,悄然离去。
明落捂着头,那好似生撕活剥的痛苦并非真的来源于身子,这一切都是明落精神上的感觉。
一切回到十四年前,恰逢明落两岁,生辰将近。陈宇兴与林燕儿带着儿子陈明落欲回断天涯,与爷爷陈应龙共聚天伦之乐。谁知半路遇袭,陈宇兴虽有神兵相助,却怎奈对方人多势众,难有作为,林燕儿护着陈明落更是多处受伤。
二人势单力孤,且战且退,一直退进了青龙山中,此时陈宇兴已是身负重伤,林燕儿背着丈夫,抱着儿子,饶是她轻功决绝,重负之下还是被那帮恶徒追了上来。而陈宇兴自是不能看着妻儿丧命,拼着最后半条命,拦下数人……
林燕儿自知陈宇兴绝无生还可言,含泪抱着明落向断天涯奔去。而这一切,都是惨剧的开始。
明落祖父陈应龙,得知孙子陈宇兴在青龙山遭人暗算被人围攻,也顾不得多想,提剑冲出断天涯,杀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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