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这一群大汉冲出厢房如何如何,单表那余百城听闻佛宗罗汉堂带人来此,心中便开始暗暗盘算,常听人言,这玄英和尚乃是佛宗玄字辈第二高手,今日带了这两百多罗汉堂僧人,想必是有备而来,只怕是难以抵挡。更何况当年自己这模样可是在江南武林之中已是人尽皆知,这佛宗要是见了自己,只怕是放下眼前之事,先将自己制伏再说……不行,自己得赶快走!这柳土獐功夫比自己高出数筹,但也决计不是玄英和尚的对手,一会儿他若是要逃,定是比自己这有伤之人轻松得多!
余百城打定主意之后,悄悄起身,连油灯都不敢点亮,简单收拾了几件物事,便从透过窗缝向外张望。只见柳太岁一干手下,高举火把,提着钢刀便冲向佛宗弟子,人群中还有人大喊道:“兄弟们上!当家的这就到了!”
余百城躲在窗后贼笑,心道,他来了就好,若是不来,自己如何从这里怎么脱身,挎起包袱便要窜出窗口。
正在此时,只听那玄英和尚道:“柳施主已于方才逝世,诸位不用再等。罗汉阵。”
余百城闻言,心中大惊,脚下一滑,便要摔出窗口,只是他身手敏捷,眼看便要摔成一张黄泥脸,却见他在空中将身子一扭,随即仰天倒地,手捂着腰间伤口,贼头鼠目的向周围观望,见无人注意道自己,这才放下心来,暗自咒骂,自从遇见了那煞星,便不知是走了什么霉运,诸事不顺,托人送信也不行,这柳土獐若是死了,还要自己亲自在跑一趟,只是这人海茫茫,单凭一个简单的暗号,何时才能找到其他二十八星宿,莫非要等到下一次集会,才能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明落躲在人群之中,眼光却是投向了余百城的所在,见他摔出窗来也是忍俊不禁,扑的一声笑了出来。他身前的玄空大师闻声便顺着明落的目光看到了余百城,只是当下假装不知,吩咐众弟子速速拿下这一群恶徒,转身对明落道:“施主请随我来。”说着便带着明落往僻静之处行去。
二人行了一段,来到一间破旧的禅房,明落初见还以为普通僧人所住,怎知玄空大师轻启房门,将明落迎了进去,随即在床铺旁取出一卷书简,道:“老衲一生研习佛经,颇有造诣,随即以经入武,自己编写了这套洗心诀,专门用于清心明神,摒除杂念之用。”
明落恭敬的接过书简,道:“多谢大师所赐。”
“施主天赋异禀,少年有成,只是心中戾气早晚会引心魔入体,这洗心诀毫无威力,却正好能为施主化解心中戾气,只需早晚练上一遍,来日也不惧那心魔入侵。”
明落欣喜,深深一揖再次谢过。
余百城蜷缩在厢房外阴暗的角落里,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见那百余大汉,被佛宗弟子铁棍制伏,不由得暗暗咋舌,这罗汉阵果然了得,自己若是被困其中,想必也要吃上几棍才能脱身。
待得众人被俘,五更已过,天色渐亮,而那柳太岁依旧没有出现,余百城这才相信方才玄英和尚的话,见那玄英和尚已经离开了大殿之前,松了口气,趁着此时摸出了寺庙,
而明落收好了玄空大师所赐书简,便已经离开景仙寺在寺外等着余百城出来,只见他跃出红墙,左右望了望,一个箭步窜入树林,没入黑影之中。
余百城奔入树林,便已经打定主意,二十八星宿的暗号是在阴风谷外五十里的山神庙中留下,阴童子也曾经提起过阴风谷,想来定是有一星宿在此。想到这里,只听他深深的喘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嘴中喃喃自语道:“此地距离阴风谷不过半月的路程,我若往这深山中穿过,想必还要快些,短短数日的功夫,二十八星宿便死了两人,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尽早赶去为好。”想到这里,抬头望了望四周,辨明方向之后,即刻启程。
就在余百城离开片刻之后,一阵微风拂过,青衫玉面的人影眨眼间闪过树林,而那人的玉面仿佛是有了灵魂一般,泛起冰冷的微笑。
……
余百城一路西行,时而南行,几次调整方向之后,终是在益州西南部的惠泽县附近停了下来。
惠泽此地自古便是穷困之地,每逢三五年,便会大旱一次。正因为此地贫苦,故此多有清官被贬到此。也正因为这些清如水廉如镜的父母官的治理,旱情也算是有了好转,纵使此地生活清贫,百姓却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
余百城在小县城中休息了一日,换了身衣服,强压下自己的淫念,出了县城,又在西行百余里,拐入一处山道,南行了半个时辰,却见山道旁的山坳中,建有一处山神庙,已无人供奉多时,屋顶经不起风雨,已经坍塌了一半,外墙尚算完整,门板也还算得上是牢靠,想必是往来此地的上中樵夫猎人多用此地过夜。
“就是此地。”余百城来到山神庙内,仔细的查看了那尊土地神像,在神像背后的暗格中取出了数条一尺来长的灯芯。
余百城捧着灯芯,了然道:“原来如此,难怪要要带灯油。”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一支牛皮水袋,放在地上,又找来一块破瓦片,准备齐全之后,便靠在角落的干草堆上睡了起来。
明落站在破庙对面山腰上,运足眼力望着余百城的一举一动,心下琢磨,他手中细线,还有昨日买下的灯油,想必是要等今夜给其他星宿暗号。这二十八星宿却是没有一个好人,不,没有一个正常人,仅是些邪魔外道的狂徒……也不知今夜前来的是谁。想到这里,明落双目寒光闪过,冷笑道:“是谁都不重要,二十八个祸害若是不除,也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里。”
……
余百城一觉醒来已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已晚,忙在破瓦片中倒上些许灯油,放上灯芯,小心翼翼的点燃,只见火光渐明,发出淡淡的绿光,照的整个山神庙内阴森恐怖,让人看得不由心寒。
“娘的!也不知是什么灯芯,这么邪门。”饶是余百城胆大,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嘟囔道。正欲起身吃些干粮,却被腰间伤口痛的龇牙咧嘴,忍不住怒骂道:“陈明落!等老子伤好,定要去奸杀了宋馨儿,以雪此恨!”他这话刚说完,便听庙外一声惊呼,却是位女子的声音。
余百城听闻有女子之声,顿时心花怒放,但刚要起身而出,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