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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暖 锦

第二天,星辰还未退去,我就起来了,抱着盒子去敲四哥的门。

他立即替我开了。瞧他的样子,起得比我更早些,倒是奕奕。

我进去放了盒子就脱了鞋光着脚爬到他的禅椅上去蜷着腿坐好。

他笑着过来夹一夹我的鼻尖,拿了张羊绒毯来过盖住我的腿脚,轻说句:“顽皮丫头,别着凉了。”

我自己再低头掖掖好,回笑道:“谢谢四哥。哪里这么容易就着凉了。”

他也不响,双手取了那盒子坐到我对面的大方凳上,抬了盒上的银钩开了。

里面有一张相片跟一张纸片。

四哥举起相片来看,透着相片的波浪边儿我看到他嘴角一动,于是问道:“谁啊?认识的?”

他只把相片递给我。

我接了一看,就认出里面的男子是城中富豪傅志诚。此人长得一脸正气,却专营些风月场所,像什么歌舞厅赌场之类的。想来也是个斯文败类。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居然下了重金买他人头。

“四哥,你说是什么人要杀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出言。

“莫问前因,莫顾后果。忘了?”

“呵,这可是鼎鼎大名的傅老板,他一死城中少说也得震几震。四哥当真不好奇?”我扬起相片到四哥面前晃了晃。

“你就是好奇心太重。”四哥拿下照片,放回盒子里去,又拿出那纸片。

我伸过头去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傅志诚的日常作息,以及最近七天的行程安排。非常详实。

“开会,巡场,念佛,作画。今天下午买宣纸,后天去银楼给二女儿取镯子……”我一一念下去,没想到这傅老板的生活挺乏腻的,连个交际活动都没有,不像是普通有身家的人。“四哥,你看他今天后天会来咱们方家纸行银楼。我们要不抽一天去会上一会。”

师父的纸行生意垄断全城及周边各个县镇。至于银楼也是最上乘的,一般城里大户人家的金银饰品的加工打造修理都会选方家的。但是师父从不出面,都是师伯打理的,人家只道老板是师伯陆逸明。

“就今天吧,我们一会赶去应该还来得及。但要谨慎点,他身边随时都带着保镖,据说都是退伍的军人。我们到时候易个容。”

“还是扮进货的富商跟小厮好了。”我一笑答应了,再指一指那纸叹道:“这一看就知道是他身边有人……”

“月儿,你话又多了。”四哥打断我,再低下头去研究之后什么时间下手才是妥当。

“放心,我再话多,等到该开枪的时候也绝不手软。你要信我。”我目光坚定望着他,一字一句道。

“我是怕你想太多,乱了心绪。”他闻声抬头,又走过来蹲下抚着我的肩膀,“你本不想去,是因更也不想我去才请缨的。四哥知道,真的。”

“可惜我们两个一个也没躲过去。”我***着他层层密密的柔软黑发,说道:“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状况,四哥都要记得保全自己。这是师父的训示,亦是月儿唯一所愿。”

他接下我的手低头放在手心里拢了拢,沉默不言。在我记忆力,他的手时时刻刻都是冰凉的只在掌心有些许温热,但只消那一点点的温热都叫我心中滋养出欢喜来。

“我是你哥哥,自然会保护你。”他抬头,清朗看着我,双眉曲折如新月,满当当的都是坚毅。

我的欢喜好似一簇火苗,他这阵话如一习和风吹过,那火苗尖子忽地一黯却又跳动起来。

“四哥若是不听我话,我就跟师父告状。”我将一只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又盖上他的手背想帮他暖一暖。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就推进来。是覃夕。

四哥立刻轻轻放下我缓缓回到他的方凳上,我也想伸手把滑了一半到地上的绒毯拉上来。

覃夕一见我弯腰就过来帮我做了,再帮我整个人围好,才坐到边上的茶几上。

“你怎么也这么早起来。”我微笑问他。

他随意看了眼四哥,再看了眼我,也没什么异样,只切切道:“终归不放心你们两个。一个几年不动身了,一个……”他看着我,颇是自责,“想必老四和我一样,都不希望你去。”

我指着他跟四哥笑道:“四哥你看,覃夕最近婆婆妈妈的紧。”

覃夕闻言两手抱在胸前含着一丝不悦地看着我,却对四哥说道:“老四你说我们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四哥抹了抹那方纸片澹然一笑,附和说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见他俩结成同盟,忍不住一酸,“是是是,我狗咬吕洞宾。行了罢。”

谁知,覃夕直截略过我,下巴一抬问四哥:“老四,谁啊,盒子里。”

四哥取出相片两指一夹飞给他,覃夕亦是两指一接,一看就乐。

“呵,是谁要这位‘财神爷’的命啊?”

四哥闻言摇头,“你跟月儿真是一个德性。”

覃夕听了更乐,嘴巴一咧,狡黠问我道:“你也想知道?”

我一抿嘴巴,看他的样子知道些消息,少不得点头。

覃夕把相片往自己脑门上一贴,居然粘住了,徐徐说道:“他的生意得罪的人不少,自然要他命的人也不少。”

我捂嘴一乐,撕了下来,捏在手里,“谁啊?”

覃夕偷觑了我一眼,打算拉我起身,“咱们换个地方说,一会老四又要说教了。这个男人比我婆妈多了,你都不说说他。”

四哥取了果刀跟两只梨,本欲削了皮招呼我们吃,听了覃夕如此说他,却是停下了,“你小子的良心还有没有?一会跟我去半山走桩。你是不是太久没挨揍了?”

覃夕哈哈大笑,走过去夺下一个梨直接啃起来,说道:“走桩就走桩,我还怕了你老四不成。最多一会不打你脸,省得月儿心疼说我欺负你这个病残。”

我一听就拿了一边茶几上一根竹茶帚趁覃夕啃梨朝脑袋上钉过去,他正好松懈结果不偏不倚被打中脑门,茶帚掉下来正好给四哥默契地接在手里。

“月儿,你偏心得过头了点吧。怎么说我跟老四都是你师兄。”覃夕抚着额头,五官扭曲道。

“月儿是知道她打你一下比我揍你一顿管用多了。”四哥放好茶帚,开始削梨,对覃夕说道:“傅志诚的情况,你知道多少都说吧。”

于是覃夕愤愤又坐回我边上,啃着他的梨叙道:“这傅家原是在广州发的家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傅志诚跑到我们这里来了。初时是一个人来的,后来没多久他的太太跟两个女儿也跟了过来,再过了两年连他的弟弟傅伟诚也迁了过来。他还有个独子现下不在身边,说是给送去英吉利留洋了。傅家原先是做棉花纺织之类的正经生意的,结果傅志诚跑到我们这里尽做些风月生意,这种生意跟帮派纷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据说这傅志诚左右逢源,跟青帮洪门都有点关系,但是越是这种人死得越快。所以是哪个帮派看他做大想去掉他是极为可能的事。不过我还听小道消息说他跟香港那边的革命党有接触,说是私下接济了……”

“革命党?”我惊呼,“被抓到是要掉脑袋的。”

“但他为人谨慎,官府的没把柄,这个罪名也就没被坐实。所以,官家的人要杀他又不方便出面,找我们经手也不是不可能。”

“呵,敢情让我们做鹰犬。”我有些恼怒,“师父怎么会接这么一单生意来。”

“师父深居简出,未必知道这层关系。”四哥削好了梨递给我。

“是啊,这也不过是我的揣测。”覃夕宽慰我,“不过,师父未必不知道这个,只是或许不是官家的人,只是个巧合罢了。毕竟我们这一行不能沾染官家的事,师父最清楚不过了。”

我听了心想也是,师父最护咱们的老规矩。

“况且,我觉得嫌疑最大的另有其人。”覃夕打了个响指又说道。

我咬一口梨,好甜,却饶有兴趣,嘴里却含含糊糊问道:“谁谁?别卖关子,快说。”

“他亲弟弟,那有名的二世祖傅伟诚。”

“不会吧,亲兄弟。再说了,那二世祖不是他哥哥养得白白胖胖日子过得挺好的吗?”我不太相信。

“大户人家表面光鲜,内里明争暗斗,说来说去为了家产。”这次说话的是四哥。

“对。这傅伟诚跟他哥哥简直不像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他毫无生财能力可是个销金好手,城中什么贵什么好他都会插一手,又爱养姨太太,在傅家没有实权却照样花钱如流水。不过傅志诚生性节制,对他也甚是严苛,恐怕这么多年来他早已入不敷出还能不谋算着他哥哥的钱袋?除了家产这层以外,据说傅志诚早年还在广州的时候讨了一个姨太太,宠爱有加甚过正房许多。起先傅伟诚也喜欢这个女子,两个人是经过好一番争抢,结果弟弟没抢过哥哥。各种缘由加起来,这两兄弟早就是面和心不和了。哥哥暴毙,侄子又远在英吉利,剩下一帮妇孺起不了风浪,实际得益最大的还不就是他。你们说,他嫌疑是不是最大?”

我一感慨,自古英雄狗熊都难过美人关,就是这个道理了,我对那家产归属半分兴趣也无,对那女子的事倒有了些兴头,于是问道:“原来还有桃色纠纷。那位姨太太呢?怎么没见跟来。”

“说是在广州的时候就病死了。这都起码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跟你都还没生出来。老四也最多穿着个开裆裤的年纪。谁知道。”

“红颜薄命。”我捧着半个梨,突然有些腻味不想吃了。

覃夕见我如此,一手跨过我肩膀搂了搂我说道:“月儿你就放心吧,我跟老四保证护着你平平安安喜喜乐乐活到九十九。你说是吧,老四。”

我听了这话身上一热,瞅瞅覃夕又瞅瞅四哥,只见四哥抬了抬下巴就笑着对我轻一点头。

我心里像化了蜡般得暖融融,又一把戳了覃夕的胸,只觉得有轮有廓硬邦邦的,于是嗔道:“你跟四哥才要活到九十九呢,鹤发鸡皮得难看死了,青天白日的别来咒我。”

“也不赖,三个人七老八十了再一起走桩,估计老四到那年纪连爬都爬不上去了。”他捉了我的手嘲笑四哥。

四哥苦笑摇头不言,我们三人一时乐呵呵的。

我赞覃夕道:“话说你消息齐全。连人家二十年前的家事都挖得清楚。怪不得师父都夸你观察入微耳目灵通,是人工情报机。”

“过奖过奖,我这叫做一行爱一行,没准哪天就能用上。毕竟你们完了事还要做干净的,我觉得‘富商傅志诚思念亡妾过度,抑郁自杀身亡’这个新闻头条就很是不错。怎么样?”覃夕眯着眼睛得意的问我。

“最不妥当就是这个,这老头要殉情早殉情了,都七老八十才惦记着她的好。这个主意,馊透了。”我撇了他两只手,塌在椅子上。

“这个你放心,到时候我自会和月儿随机应变。天都亮了,我们三人还是各自出发办事要紧。覃夕,你不是还有命在身么,不要磨蹭,赶紧去找无言。月儿差不多也起来,我们该易容了。”四哥站起来,起身到柜子里下面拖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各色不同人士身份的衣服配饰,方便行事。

我闻言赶紧起身趿了鞋过去帮忙,覃夕却懒洋洋不愿动,埋怨道:“我真是怕了无言那祖宗了。反正就是送封信的事,我打算一会独自出发。”

“无言轻功甚好,肯定得去追你。你还是带上她吧,不带麻烦更多。一会子整个宛居都不得清净了。”我拉出了小号的随从粗布蓝衣裤,比划比划,去年的衣服依旧差不多合身。看样子我这身长是不会再长了。

覃夕朝天怪叫一声,就跳出来出门去了。

我和四哥相视一笑,也就继续易容的工夫不提。

说明:本周一三四因事停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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