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打开房门,走出外面。
院落之外,一轮圆月高悬夜空,皎洁的月光倾洒下来,地上宛若披上了一层洁白的薄纱。
云逸心情大好,纵身一跳,跃上屋顶,斜躺在瓦面上,看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睁睁出神。
心底突然泛起一股酸意,眼睛微微发涩。
不知道身在远方的娘亲是否一样在观赏着这一轮耀眼的明月,是否跟他一样在想着对方?
云逸鼻子发酸,眸子中的光芒闪烁得愈发厉害。
若有选择,谁愿骨肉分离,谁愿鸳鸯分飞?
九岁的年纪,其实也不算小了,而他经历过的事情,并不比大人少多少。
云逸手伸进怀里,慢慢抽出一支笛子,那是云星几年前给他的笛子,也是他娘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件物品……
笛子造型很普通,但与一般的的笛子相比又大有不同。通体翠绿,表面仿佛有莹光流淌,在月光照耀下,散发着淡绿色的光晕。
云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绿笛,眼神复杂。
三年时间,这支绿笛从未离身。
没有为什么,就因为它是娘亲留下的,有它在身边,云逸就感觉到踏实心安,仿佛娘亲陪伴在他身边一样。
静谧的夜,云逸独自一人在月下沉思。
吱地一声,又有一个房门被推开。
云逸把目光投向下方,看见楚青裳从厢房之中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她把门关上,扭头却看见了坐在屋顶上的云逸。
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淡淡的笑意。
楚青裳莲足轻点,轻盈的娇躯犹如仙女般腾空而起,落在瓦面上,她理理衣裙,抱腿在云逸旁边坐下。
“怎么这么有空出来赏月?”楚青裳轻声问道,语气中倒有几分调倜的意味。
“你不也一样?”云逸抬眼,看着楚青裳轻笑道。
楚青裳淡笑,两颗虎牙露出了,明眸在黑夜中特别闪亮:“我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
“怎么睡不着?”云逸也把身体立起,抱着腿坐在楚青裳旁边,与她并肩。
楚青裳抬头望着夜空,眼神复杂,有些伤感地说,“我想家了!”
她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即使天赋再高、实力再强,但也只是个孩子。
她也会想家,会想亲人,会想朋友。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云逸撇撇嘴,继续说道,“其实你可以回家呀,在这里当丫头一个月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啦,如果你想走的话随时可以走。”
楚青裳转头,笑莹莹地看着云逸,说,“怎么,这么快就想赶我了?”
云逸沉默了,一时间语塞。他看出了楚青裳笑容之下的无奈。
“我的亲人?”楚青裳环抱双腿,低头细语道,“就只有弟弟和父……亲,还有我的师傅。只有这三个,才是我的亲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玩着指甲,语气中有些落寂,最后几乎不可耳闻。
云逸还是不说话,静静地倾听着她说话。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不像你这样,可以把整个云家的人,都当做亲人?”
“我也有族人,但也仅仅是族人,不能算是亲人。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整个家族都这样友爱,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对方。这才是真正的亲人。”
她在这个家族住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家族内部,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也没有所谓的权谋,真是很和谐、团结。
楚青裳依旧微笑,只是美眸中的光芒闪烁得愈发厉害。
“我也没有多少朋友……你们,算其中之一。”
楚青裳的话语中没有愤慨,只是平淡地出口,带着浓浓地悲哀。
云逸也知道他说的“你们”是谁。
“在我沦落街头之时,是你们帮助了我,也没有因为我落魄嫌弃我,我可以看出你们的真心。”
楚青裳感到自己眼眸中有液体溢出,她偷偷地用衣袖擦干,继续说道。
云逸尴尬,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有个丫头威风、好玩。
但是他也给了楚青裳足够的自由,在一定程度上,楚青裳在这个家的地位不是丫头,而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女王!
被楚青裳那么一赞,云逸反倒是不好意思了,那时他的确是觉得有个丫头挺威风的。
“因为你们把我当朋友,所以,我也把你们当朋友!”
楚青裳突然抬头,眸子盯着云逸说。
云逸从楚青裳的眸子中看到了一种期待,一种渴望得到肯定回答的眼神!
他倒是不知所措了,从来他的世界观就很简单,不是好人,便是坏人,不是朋友,就是陌生人或敌人!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或许,她真的孤独太久了吧!
一向看起来很开朗的楚青裳,居然有这么伤感、脆弱的一面。
云逸清亮的眸子同样盯着楚青裳,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动作。他伸出手,轻轻地为楚青裳拭去眼角的泪水。
“是朋友,就别在我面前哭,哥我看不得朋友哭!”
楚青裳也愣了,望着近在咫尺的白皙的手,下意识的扭头躲避。
“别动!”云逸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霸气,有着一股不可反抗的意味。
云逸终于为楚青裳拭去泪水,收回自己的手。
这些年,唯一能触摸到她身体的,除了她的亲人,就只有这个少年了。
可是,她却不想躲避,或许,这个少年在他心目中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说他们是少年少女,其实也不正确,他们一个只有十岁,一个只有九岁而已。
不管楚青裳身份是否高贵,但是,云逸心中,她永远都是那个不会煮饭,一言不和就拿鞭子抽人,学做饭却只是为了给他下泻药,一个长得漂亮、笑起来更漂亮的傻丫头而已!
楚青裳破涕为笑,那灿烂的笑容如冬夜里盛开的莲花,美丽而鲜艳。
“是啊,说这些不开心的干嘛!”她转头,望向无垠的夜空。
“呵呵!”
“你的笛子可以借我吹一下吗?”楚青裳问。
“不可以!”云逸一口回绝。
“小气鬼!”楚青裳鄙视地看了云逸一眼。
“现在是夜晚,你想把所有人吵醒啊!”云逸笑道。
“那明天借我!”
“好呀,不过你不可以把他弄坏!”
“嘻嘻,那个女孩子送的?”楚青裳调笑道。
“我娘亲留下的,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云逸看着远方,叹了口气说。
楚青裳沉默了,只是看着云逸手中的笛子。
“我娘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等我修为有成,我就要去找她!”
少年的声音很坚定,没有一丝迟疑,稚嫩的脸庞上此时却带着一丝决然!
楚青裳微略伤感,他至少还有母亲,但是她的母亲却早已去世。
她做了一件所有母亲都会做的事,她用她的生命,换来了她弟弟的生命。
“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楚青裳站起来,捋顺自己随风轻飘的青丝。
“不知道!”云逸的眼神有刹那的迷惘。
“那你怎么找她?”
云逸站起来,眼睛直视东方,“我一定可以找到娘亲,哪怕踏遍整个世界,我也要找到她,因为她是我娘亲!”
少年的话语坚定而有力,认真地说。
楚青裳看着一脸坚定的少年,不由有一瞬间的呆神。
“还有一个多时辰太阳就出来了,就在这等着看日出吧!”楚青裳看着天边垂落的圆月,说道。
“好呀,反正我不困!”云逸倒是精神得很,他的精神力刚刚做出了突破,没有半点劳累。
“可是我有点困了。”楚青裳伸了个懒腰,双眸微微眯起,稍微有些困意。
“那你先睡会,快日出了我叫你!”云逸笑道。
楚青裳闻言,倒头就睡在屋顶上,只留下一句话:“那你记得叫我。”
天边渐渐露白,云逸轻轻地推了一下楚青裳的头,把她叫醒。
楚青裳揉揉睡眼朦胧的双眸,也站了起来,有些出神地看着远方。
一轮赤红的朝阳从山中升起,淡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两人身上……
明天,就是云山六十大寿,对整个青城来说,都是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