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明烃第一次见到盛轩,是在二十岁再次回到D市的时候。
那一天,从洛杉矶飞往D市的航班稳稳的降落,清丽时尚的邹明烃戴着大墨镜,拉着行李箱,耳朵里还戴着一副白色的耳机走出机舱。
她抬头望了望灰蒙的天际,秀眉不由一皱,嗯,看样子是要下雨了,空气又湿又热,心情不禁有些烦燥。
她离开这座城市已经有四年了,自从十六岁被爸爸强制送出国到现在,不曾回来过一次。
她不喜欢爷爷,不喜欢奶奶,一如他们不喜欢妈妈那般。
她也不喜欢爸爸,更不喜欢大妈妈。虽然爸爸向来对她是呵护有加,但他毁了妈妈的一生。
但是,她喜欢二哥邹瑜,想到在邹家唯一对她笑的他,她的嘴角勾了一下,神情却藏在墨镜后不甚分明。
虽然恨不得立马就可以见到二哥,但她却不想就这么乖乖的回到邹家,因为她很清楚,爷爷和奶奶现在叫她回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她必须赶在爸爸的秘书正则叔之前溜走!
刚想着,她便远远的看到一名四五十岁,五大三粗的汉子带着两名同样膘美的汉子站在接客区域伸长着脖子往里拼命的瞅着。心弦一跳,她急忙压低额前的帽沿,故作镇定的转了个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拉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正想抬手招呼一辆出租车,猛得被人给撞了一下肩膀。对方力道挺大的,撞得她有点疼。
精致的眉毛一皱,她回头。
看到是一位身形单薄的男人,对方似乎一点都没有想道歉的意思,依旧低着头快步疾走,甚至还小路了起来,整个过程给人一种见不得光的感觉。
“什么人嘛,不道歉就算了,还一副做了贼的德性。没家教!”邹明烃红唇微嘟,似是不满。
看到一辆显示空车的出租车迎面而来,她急忙招手。
吱的一声,出租车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小姐,你想去哪?”司机摇下车窗问道。
“师傅,你就载我这个地址就……”后面的话瞬间夭折。伸进提包想掏手机的手僵住了。
咦,她的手机呢?钱包吗?
双眼微微一眯,想到刚刚那个贼头贼脑的瘦小男人,忍不住的咒骂出声:“他妈的,居然敢偷到我的头上,活腻了还是啥了!要是让我……”
出租车司机像看神经般的看了她几眼,然后丢下一句‘有病’后就摇上车窗,油门一踩弃她而去了。
邹明烃站在街头,看着车来人往的大街,傻眼了。
几年没回来,这座城市的变化会不会太快了点?眼前这些陌生建筑物都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呃,她觉得她好像迷路了。
一个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十六年的她,迷路了!
很好,她因为不想原谅爸爸,所以没有存爸爸的新号码,躲开他的秘书正则叔自己逃出机场,本想迎接一次放飞自我的离家出去,因为只有不回到那个让她备感压抑的家,她才会觉得生活不会如同一潭死水。结果倒好,她收获了迷路和被盗再样新体验。
世间,每一场刻骨铭心的恋情,都起于相遇太美。
盛轩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邹明烃的视野里。
原本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发呆的邹明烃突然双眼一亮,眼底闪动着无比激动的光芒。
她看到不远处,一名穿着一身笔挺警察制服的年轻男人手拿着一把折叠伞,神情微急的往自己这边走来。
有困难,找警察!邹明烃猛得想到这句烂记于心的小学常识,双眼一弯,提着精致的提包拦着行李箱冲着对方奔了过去。
伸手拦住他,说:“阿sir,我要报警!”
正低头赶路的盛轩一愣,随后抬起头看向这个挡路的女人。本想说他现在已经下班了,但在看到对方那双很是惊慌的眼睛后,他还是职业性的问出声:“怎么了?”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绿灯亮起,过路行人从他们的身边鱼贯而过,而邹明烃却怔怔的站在原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只能看着盛轩的脸傻笑着。
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年轻,看样子并不比自己大多少。是重要的是他有一双黑色分明的眼,像是蘸着墨在雪地上绘出的丹青。
天气太闷,柏油马路被热气蒸得现出若隐若现的雾气,一如邹明烃此时的心情。
她看着盛轩那斜飞入鬓的眉锋,讷讷的说:“阿sir,你真好看。我们交个朋友吧。”
盛轩一呆,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哭笑不得,见天色更黑了,他愈发担心会赶不上苏小桥下班之前把伞送达,于是他伸手将邹明烃拉到了路边,掏出放在口袋里的小本子和笔,略带敷衍的说:“小姐,你说你要报警?能说说大致的情况吗?”
邹明烃眨了下眼睛,一副很是陶醉的模样。哦,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啊。她泛着花痴般的笑,矫揉造作地说:“我迷路了,钱包也被人给偷了。阿sir,我会不会再也找不到我爸爸了?”
如果邹董事长在这里的话,他大概会直接一巴掌拍在邹明烃的后脑勺上让她好好说话。可惜这里只有一个盛轩,温柔和蔼带着几分羞涩的青年。
盛轩在听到邹明烃的话后只是暗想着:都这么大的人,怎么说的话就跟三岁小孩似的?看着她那双微蹙的双眉,他也不由的跟着皱起好看的眉头,问道:“你知道关于你家人的什么有关信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