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还是原来的道观,虽然不是节假日,依稀有人上下山的踪迹。我们也算放下心里的石头,终于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门口四个熟悉而伟岸的身影仿佛在等我们,一字阵排开煞有气势,分别是红姑、齐叔、龙儿、圆通,他们都来啦!看到他们我都心花怒放啦,这下有人保平安了!
“哎,你们老慢了,真挫。”龙儿等的都不耐烦了,也不知道他哪儿弄来的墨镜,翻了我们一个白眼然后推推墨镜转身进去了。如此率性不羁,真想踹他屁股。
“没礼貌,哦弥陀佛!”圆通打打圆场,十分会调动气氛,“这里我们都不下结界了,他们飞不出去,一会儿动起手来,大家千万不要开杀戒。”
“看吧。”红姑不算答应,也没有否决,大红唇歪嘴一笑就知道要干坏事。
道观本是清幽之地,现在都奔着致富来了,一进门就是捐赠箱和巨大的青铜鼎。后面是一个巨大五彩镶金边的人像,下面写的“全有真人”。全有真人眉清目秀,三米多高,带着五老观,冠上是莲花瓣,莲花瓣上画着五老像,此帽是做法时高功者所戴。芙蓉冠乃最高等级,其次是五岳冠,五岳冠是全真派中德高望重的大师才能戴,最普通的是六合冠。全有真人应该不是全真派的核心领导人,只是这一方分派的最高领导人,锦袍加身威风凌凌,就是手有点丑。
小道士们看到和尚圆通和齐叔,以为要踢馆,纷纷围上来,有个腿快的已经跑走通知人了。
“怎么啦,诸位都围着我,没见过帅和尚吗?”圆通抱着双臂,也围着他们走,挨个数落道:“哎呀呀,小道士你看你头上的揪揪都没梳整齐。嗯,你这个小拇指甲都好长了还不剪。哦哟,你的鼻毛都呲出来的知不知道……”
“我们不是来生事的,都让开,牧知县过来查案呢。”陆小胖对着活人是临危不惧,高大威猛。
“不知有客未曾远迎,失礼失礼,呵呵呵。”老道长人未到话先至。
“这是我们紫阳道长。”跑腿的那个小道士有点斗鸡眼,还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话,迷之萌点。
“不要废话,我们是来收妖的。”龙儿把眼镜推到头顶,双手握拳叉腰,一言不合随时准备干仗。
“小孩子不懂事,紫阳道长不要见怪。”齐叔上前一步作揖。
“哦呵呵,是齐师兄啊,哎呀好久不见了。几十岁的人了,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呢。”紫阳道长穿的便装,未曾著冠,手里拿着挑化肥的挑子,鞋底还沾着泥,貌似刚从菜地赶过来,倒也不拘小节。“来来来,到我的小院坐一会吧,有什么事一边喝茶一边聊啊。”斗鸡眼小道士拿过紫阳道长手里的挑子,麻利地泡茶去了。
“紫阳师弟什么时候来这里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齐师兄你也是,我都不知道你会来,本来田里种了好多秋葵的,也就今天刚吃完的,哎你再等等,过两天豇豆该熟了。”
他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怎么种菜,完全俩农村小老头,谁都不先切入主题。
“唉唉唉,我说两位道长,你俩一个全真派一个茅山派,就别扯关系瞎聊了?”红姑拍拍桌子,不耐烦地说:“本来老头儿就无聊,还凑俩在这打太极。”红姑站起来,靠着紫阳道长,手搭在他肩上,“这个坏人让我来做吧,紫阳老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这儿有妖怪啊?它可祸害了山下一条人命呢,说不定还有继续害人,我们就是来收妖的。”到人家的地盘来搞事,总是难开其口,唯有女人和小孩百无禁忌。他们虽然个性迥异,但总配合地很好。
紫阳道长端起瓷碗喝了一口茶,抬头细品,望向天空,小院中有棵千年老树遮住了这一口小院落,骄阳从细密的枝叶中垂落下来温柔地像个体寒的少女。
“若真有妖怪在我这作恶,我是难辞其咎。”紫阳道长好像在做艰难的抉择。这个社会几千年都不会变的就是体制,体制内出了任何事都要追究责任,一级压一级,如果自己的地盘真出了妖怪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的前途。
“紫阳道长大可不必忧虑,我们会做好结界,和这里的师兄弟们说我们只是调查山下假道士一案,不会泄露出去的。”圆通和尚狡猾地笑笑,“我们无忧无虑惯了,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哈哈!”
“你们感应到它的具体位置在哪儿吗?我们道观也不大你看,每日我们进进出出并未发觉异样。”紫阳道长是全真教派,不会抓鬼也不会炼丹,武林大事也不归他们分派管。
龙儿盘腿坐在地上,结莲花指在空中挥舞着,阿炳眼镜搁在鼻梁上看不出睁眼闭眼,脑袋后的小辫子随着胳膊晃来晃去。他好像在做法?还是布阵?
“他在布结界。”陈仙儿看我们一脸好奇又很困惑的样子给我们解释。虽然我们肉眼凡胎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渐渐地,听不到鸟叫,感受不到风的气息了。原来结界是一种静止的空间。
龙儿从地上起身,翘起二郎腿继续喝茶。齐叔从兜里掏出一些符纸,一只炉,一把香,开始设坛做法。要说做法,和陈仙儿做的那种差不多,都是念经加尬舞。他们要知道我的想法会不会打死我?
“齐叔在开天眼搜黄大仙的踪迹。”嗯……这个陈仙儿不说我也能猜到一点点。我赞同地点点头,未然给我一个白眼。
不一会儿齐叔头上就冒汗了,他闭着眼睛从兜里又掏出金钱剑,咬破中指涂上血,打了一套剑法,貌似被黄大仙发现了,俩人在隔空斗法。“在西边一个地下室,快去。”齐叔一边打一边喊道。
“紫阳道长快带我们去。”圆通和尚迫不及待地说。
“西边有一个书阁,不曾听闻有地下室。不过先过去看看吧。”紫阳道长领我们过去,陆小胖和红姑留下来看着齐叔,万一齐叔有事可以知会我们。
他们的藏书阁也不上锁,好像谁都可以进。一进门一大波灰尘先袭击了我们,“咳咳”,都在咳嗽,这是多少年没打扫了。
“你们看,地上有脚印。”陈仙儿机灵地很,“我们顺着脚印看看。”嗯,不打扫也有不打扫的好处。
脚印通向一面靠墙的书柜,难道又是翻一本书启动机关密道之类的?我们面朝着着墙翻翻书,没动静。大家看看紫阳道长,紫阳道长一副我也不清楚的样子摸摸头顶的小揪揪。
“未然,这个你熟悉哦,你来解吧。”我拍拍他肩膀,意思靠你了。
未然推了推空气眼镜,开始观察墙面。我们把书都清出来,把书架搬开,中间的书架是贴在墙上的搬不动,墙面上也很干净,不像有机关。未然来回踱步,踢踢脚底下的砖,还真有一块是空心的。龙儿掏出一把匕首插在砖头缝隙里,把砖头翘起来后,里面是一个图腾,是一只鹰,还是黑色的。黑鹰!!!
我和未然对视了一下,默不作声。
“这个玩意是按的吗?”我问道。
“啪”地一下,龙儿就直接按下去了,这熊孩子!万一墙上乱箭射出来咋办!
“哎,这位少年,你会不会太武断了!”我不满地吼道,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
“放心,你看这不是没事吗。”放心放心,你们就会叫人放心!
中间的书架“轰轰轰”地开始旋转,墙上的灰开始抖落,大家退后一步分散到旁边两面墙前,被我一提估计都怕有暗器什么的。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几分钟大家鱼贯穿入,是阶梯通向地下室,齐叔说的一点不假。楼下有微弱的火光说明有人,我们蹑手蹑脚地下楼。地下室竟然没人,光点着几个火把。
“是不是有结界?”圆通和尚让龙儿检查一下,龙儿二话不说盘腿坐地上开始施法。
不一会儿地下室开始变样,墙上开始显现各种符号,墙角堆着几个腌菜那种坛子,地上有祭坛还有血。黄大仙咻地一下现身就开始攻击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黄大仙,它不像是动物,它的本体已经死了,现在的是灵体。灵体一出现,屋内气压陡然变低,阴气森森,想必是噬入很多阴魂才有这般煞气。
陈仙儿挡在我和未然前面,保护着紫阳道长,圆通和龙儿是主力军。圆通和尚拿出脖子上的佛珠和黄大仙打斗,各种技击散打和拳法结合,十八般套路变换速度快的我只看到他的佛珠变成一个圈在空中挥舞。有没有法力我就看不出来了,因为我没开天眼,看不到带颜色的特技。龙儿也拿出一条鞭子抽来抽去,加上齐叔的远程袭击,黄大仙很快败下阵来。
就在我们快要擒住黄大仙时,祭坛上涌出一股黑雾,一个光头胖子爬了出来,他双眸全黑,双手一伸,我们都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倒。是王大志这孙子!他怎么变得这么强!是不是被什么恶魔附身了?
王大志歪嘴邪笑,掏出一个黄色布袋,将黄大仙吸进去。这时齐叔、红姑也来了。他们迅速卷入战斗中。我想着我们这些不会法术的人要不要退出去,免得添乱。但是旁边的两位看的入神,命也不要了,我嫌弃地看看他们,退到后面楼梯上的安全地带,坐在台阶上观望。
圆通和尚身手了得,打起来又帅又有型,衣领翻飞,露出锁骨和胸肌,身材好到,我这个直男都羡慕地流口水了。龙儿也到了耍酷的年龄,小皮鞭刷刷的抽着,每打一下都有“啪”的电击声,听着就带感。红姑的法器我看不到,看她身影如移魂大法,红裙在空气中舞动,和斗牛的红布一样,激发着王大志的怒气。齐叔一直找机会想将金钱剑刺入王大志的胸腔。王大志一会儿跳到屋顶,一会儿从这个墙角跳到另一边墙角,这根本不是人的体能!
命运偏偏这样安排!那两个看热闹的好好地,我这个惜命的坐在台阶上刚好和王大志撞个满怀,我的身体迅速冰冷,脑瓜子冻起来了,几秒过后全然没有意识了,最后的记忆是模糊的一群人乌泱泱冲过来,眼前一片黑暗,也听不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