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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青衣妇人

庙内参天古树掩不住来自神灵的灵气,殿宇楼阁隐不住炫彩灵光,整座城隍庙被笼罩在这善净的气与光中,东楼悬钟,西楼架鼓,晨钟敲响的淼淼之音悠扬飘荡。

走进这清净之地,果然能让人放下心中的杂念,赵沐歌平静的走进正殿,完全抛开了那些繁复往事,只为求得一缕心安。

一名身着青色素衣的妇人正坐在正殿左侧抄写着经书,口中念念有词,即便有人走进了正殿,她面上的神色也不见任何波动,只是凝神专注于经书上,安然温柔的眼眸中有着普通人所没有的高贵气度。

迎着裹带了香气的清风,赵沐歌搀扶着刘氏,跪在正殿中央的软塌上,双手缓缓合十,她学着刘氏的模样,轻轻闭上眼睛,将心中的祈愿默默祷告给上方神明。

跪拜完后,刘氏取来几炷香,递给赵沐歌,两人将手中的香插在正殿外边的香烛台内。

赵沐歌和刘氏回到正殿,问高僧拿来了抄写的经书纸笔,便在那名青衣妇人对面盘膝坐在软塌上。

这时,青衣妇人放下手中的纸笔,稍稍抬眼,嘴边含笑朝赵沐歌这边望来,她眼眸中的光芒如此逼人,不必任何矫饰,亦能彰显尊贵的身份。

可当她的眼神扫过赵沐歌之后,便死死地定在了那处,怎么也无法移开,妇人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那是一位年纪尚小的少女,静心抄写经书的模样使得她气质沉静淡然,她一身穿着打扮虽然简单,但却掩不住她出色的相貌,她那一张充满灵气的小脸上,有着抹淡淡的红晕,眉眼间稍稍含着笑意,尤其清新俏丽。

赵沐歌感受到来自对面炙热的目光,也抬头望过去,随之朝着妇人轻柔一笑。

那笑容干净清澈,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懂事。

那一颦一笑,就像一根无形的银针,狠狠地扎在了妇人的心头,她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莫不是她的眼睛出了古怪?

妇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再往少女那处望过去时,少女已然沉浸在了抄写经书的无人之境。

那分明就是她的安儿,那分明就是她的安儿。

如出一辙的装扮,几乎一模一样的俏丽面容,她再熟悉不过。

青衣妇人失神间已经走到了赵沐歌身前,她的目光自刘氏脸上滑过,略微停留,随即转头对少女喃喃道:“你……”

随即她很快否定了自己心里荒唐的判断,她的安儿早在几年前的大火中丧生了,她定了定神,开口问道:“你是谁?”

赵沐歌和刘氏对于青衣妇人的询问感到茫然,皆抬头疑惑不解的望过去。

刘氏见青衣妇人痴痴的神情,本能的将赵沐歌往后拉了一把,回道:“此乃小女沐歌,夫人可有何事?”

妇人听了,眸中的流光瞬间消失,仿佛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一双好看的眸子顿时变得灰暗无比,她自顾自地呢喃着:“沐歌……沐歌……果然不是我的安儿。”

妇人神情萧瑟,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垂成一小片剪影,赵沐歌见她如此失神之态,上前将她扶来身边软榻上坐下。

妇人望着赵沐歌,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叹息后,恢复了先前的平静,苦笑道:“是我太过于思念她了,方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这会儿再看面前的少女,似乎也没有先前那么相像了,这少女生了一张可爱的鹅蛋脸,是和安儿消瘦的瓜子脸不同的,只不过眉眼相似罢了。

赵沐歌轻轻拍了拍刘氏的手,示意让她放心,随即转向妇人道:“虽不知阿娘方才是怎么了,但我想阿娘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人吧,难道是因为我和那人长得相像么?”

妇人惊于少女的这番话,就好像她能看清自己心中所想一般,她望着眼睛睁得圆圆的稚嫩少女,心里边生起一股熟悉的亲切感。

“是啊,是我太过于敏感了。”妇人笑道。

赵沐歌浅笑着安慰道:“阿娘,没事的。”

青衣妇人心里又是一沉,记忆中的那名少女也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两张面孔在眼前重合,妇人竟一把握住赵沐歌的手,眼眶变得通红。

赵沐歌面对妇人的异常举动,也毫不抗拒,任凭她抓着自己的手,依旧浅浅的笑着。

刘氏根本无心抄写经书,面色复杂的望着那名陌生妇人,生怕她伤及自己的宝贝女儿。

妇人小心询问道:“不知道是否能借一步说话。”

“娘,我跟这位阿娘出去走走。”赵沐歌看出刘氏心中的不安,朝刘氏微笑道。

刘氏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人,今日前来寺庙也应当有她要做的事情,无奈之下应允下来。

赵沐歌被妇人带出正殿,绕过正殿,往偏苑走去,妇人始终没能放开赵沐歌的手,紧紧握着。

路上妇人遇到一名婢女模样的老嬷嬷,老嬷嬷行礼问道:“公……夫人……这是去哪。”老嬷嬷仔细打量了赵沐歌一番,眼神中带着警惕。

妇人不顾老嬷嬷的询问,只问道:“沉儿什么时候来?”

“公子在来的路上了。”

“嗯。”妇人淡淡应了一声,“准备些花茶来。”

妇人带着赵沐歌在偏苑的亭子里坐了下来,她亲自给赵沐歌倒了杯花茶递过去,双眼恍惚地望着少女道:“这花茶你喝喝看,看喜不喜欢,这可是安儿最喜欢喝的茶。”

赵沐歌优雅的接过茶盏,小酌一口,将带着清新花香的茶含在口中细细品了品,缓缓道:“香中带苦,苦中略甜,盈盈清香,沁人心脾,我很喜欢阿娘的茶。”赵沐歌顿了顿,又问道,“不知道有句话该不该问。”

妇人见她喜欢这花茶,心里很是高兴。“问吧。”

“安儿到底是谁?”

妇人舒了口气,释怀道:“安儿是我早故的女儿。”

赵沐歌听了她的话,一抹惊慌一抹哀戚,似乎在为自己问出的话感到懊悔,脸上满是歉意。“阿娘,是我失礼了。”

果然荣华长公主最放不下的还是她那早逝的女儿,难怪那时她们在宫中遇见时,见到自己的荣华长公主会那般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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