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庭先和司徒笃离开鬼界后,两人也不顾休息。向着北孤漠便出发了,刚才从他嘴里,卫庭先才知道在自己前往拂尘斋的那段时间,破庙里还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尤其是司徒笃在讲述自己被抓到鬼界的那一幕,卫伯问了他好几回,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平白无故的,就那么莫名其妙深陷其中了。
北孤漠虽说离拂尘斋只有不到百来里地,可卫庭先从没有去过那里,他也只是当初在斋里的时候,经常听人们提起。
实在是不敢再耽误太多的时间,怕这来回一趟就误了十年之约。而且卫庭先还要在拂尘斋之战前,阻止沐野修炼借尸归元。不然,就会有更多的人为此受到牵连。
司徒笃也是另怀心事,自从在玄阴相阵跟拘魂灵阵动用了袁罡真法之后,他更是把生死置之度外。而从卫伯嘴里得知轩儿安然无恙,此刻他想的无非就是完成师父的遗愿。
“小兄弟,你不会怪老夫多嘴,多问一句吧?”从一开始在茅家村遇见卫伯,司徒笃就觉得他挺怪的。尤其是在鬼界的时候,鬼差们看到他,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不会的,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卫伯点了点头,边走着,边问了起来。
“你师父在启动移星天斗阵时,也知自己不久于人事。只是算不到蓬莱会从寒冰玉中跑出来,可这玉他就没有给你留什么交代?”
毕竟寒冰玉乃是至阴至阳至圣至邪之物,它一向只单传给太虚宫宫主。并且它所暗藏的力量,绝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白无奇。只是这玉落在司徒笃的手上,没有发挥的余地罢了。
起先在茅家村的时候,他也以为过,司徒笃就是太虚宫的宫主。可越来越不对劲,直到在开启天地玄门时,发现此人一点道行都没有,怎么可能就是太虚宫的大当家呢。
但让人奇怪的是,寒冰玉为何不是在青尘的手中,而是在司徒笃的身上。
“其实……其实我师父是让我把这玉送到波若苦海,交给天仙人。”卫伯没有打断他说的话,待咽了口气后,又说了开来。
“可是因为一直都是死里逃生,也没时间完成去完成师父交付的遗愿。”司徒笃语气之中,尽是满怀对阳休这十多年来养育之恩的愧疚。
卫庭先捋了捋胡须,恐怕阳休让他此行的目的并非是将寒冰玉送到波若苦海那么简单。这里面一定还会有什么想说,但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
“你可不能枉费了你师父的一番苦心啊……”卫伯语重心长的说,而司徒笃又何尝想这样。奈何天不遂人愿,三番五次的死里逃生,活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
“卫伯难道你认识我师父?”当初在路上,在提到阳休两个字时,他先是大吃一惊,而后什么都没有说。现在说到自己的师父,卫伯又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转头看向旁边的司徒笃,他那双眼睛也正在看向自己。他跟阳休是有那么一段故事,每当想起他们相识的那一幕,就犹如身在梦中一般。
“我今年六十八岁,如果没记错,那么阳休兄今年也该有四十二岁了。我俩在十八年前的茅家村义结金兰……”
如果不是卫伯谈起,司徒笃都不知道师父还有一个结拜的兄弟,更不会知道阳休跟卫庭先间还有这么层关系。
“记得我们在结拜的时候,跟现在一样差不多也是卯时,天空微亮。在这之前,我们两可都是死里逃生。”
卫伯在说这话时,放慢了前行的脚步,深怕走得太快而忽略了一些细节。他的语气间,仿佛十八年前所发生的一切就近在眼前。
“我师父为人一向都是与人为善,怎么会仇家呢?”居住在竹林的时候,莫说是踩死一只蚂蚁了,就算是碰到受伤的野兔、毒蛇,他都会替他们煎药疗伤。
“对,你说的对……阳休兄为人是云行雨施,一方有难,他必是鼎力相助。可谁知就是在当年的拂尘斋之战中,他一战成名。”
阳休本是个不喜欢争强好胜的人,至于他为什么会在拂尘斋上,上演一场纷争。卫庭先也没听他说过,这其中的缘由自己更不得而知。
对于有关十年之约的事情,师父从来都是只字未提。这事,他还是在太虚宫的时候,第一次听到青尘她们谈起。
“为此,也招来了杀身之祸,遭到修罗界四神八妖的追杀。要知道人界与修罗界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各据一方。”
说到这里,卫庭先不由自主的叹起气来。身为阳休的徒弟,居然会手无寸力。
在十八年前,就连自己这个不问世事的人,都晓得他乃是人界的一大奇才,精通术数,布阵安遁那更是不值得一提,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可知修罗界四神八妖?”摇了摇头,这些师父从没有跟自己说过。今天要不是卫伯说起,他还不知道阳休有这么一段往事。
“他们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在风云残血的六重天中,尽是出了名的丧徒。妖神相互之间纷争连连,尔虞我诈。”
师父曾经叮嘱过司徒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能踏入修罗界一步,就是想想那也不可以。因为这样,阳休一直都未把入地盾传授给他。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执意如此,但他一定,这么做一定会有他的理由。
“到底是谁有这通天的能力,让这些六重天的四神八妖一起暗杀你师父。我苦思冥想也没有一个结果。”
照卫伯这么说,这十八年来,他们隐居在深山竹林之中,并不是为了等待七星连珠之夜,那么简单。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我记得那天是下雨,我一夜未睡。因为从白天开始我就感到乾坤冢的阴冥之气动荡不安,所以一直都不敢合眼,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卫庭先这时不得不庆幸,在司徒笃未出现在茅家村之前。由于蓬莱的出现,乾坤冢六冥变得不安分起来,到处都是沉重的怨气。幸亏了寒冰玉,他才能将他们送回地界。
“就在我起身,准备出去看看时,村外传来了阵阵打斗的声音。我来不及穿上衣服,就走了出去……”
司徒笃认真的听着,连眼都没有眨过一下,差点撞到树上,他都没有发现。幸好被卫伯伸手给挡在身前,才反应过来。
“我看到村口有一群人在围着一个人,大打出手。走近一看,那群人的穿着打扮,煞是怪异,而且出手凶狠,招招足以致命。看了一会,我才想起,他们就是修罗界里的四神八妖。后来,我也才知道被围的那人正是阳休兄。”
虽知后来没事,但司徒笃手里还是不自觉的为师父捏了一把汗,心脏正在“扑通扑通”的直跳。
“阳休兄的衣服都已被染成了红色,而且鲜血还不断的往外流,嘀嗒到地上。看来是负了不小的伤。的确,要是换做了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早已经毙命了。”
布下移星天斗阵,就绝非能是一般人所为。四神八妖司徒笃不知他们会有多大的能耐,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是师父经常告诉自己的道理。凡事都要虚心受教,那才会学有所成。
“眼见情况越来越不妙,我就出手相助。在我俩连联手和借助乾坤冢六冥的力量下,终于将四神八妖十二人打败,令他们逃回修罗界。”
终于是舒了口气,卫伯的表情此刻也是同自己一样。很少能看到他是这个样子,之前忧心忡虑的模样亦烟消云散。
“可这一战下来,我们都并不省心。连我这个后来人,都身受重伤,可却是大快人心。因为在有生之年,我还能为人界做了点事情,至少是长了他们的记性。”
可能师父不让自己踏入修罗界就是这个原因吧。从卫伯刚才所说的来看,那里的妖神修行莫测。
“最后我俩就是在太阳初升的时候,义结金兰。可自此他在茅家村养伤七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卫庭先指着已升到半山腰的太阳,他已然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一定要让阳休兄后继有人。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还有一些没有说完的话。
“你师父其实并没有嫌弃我当年所犯下的那些滔天大罪。相反他还说我是个敢作敢当的人,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
自从在茅家村,卫伯跟司徒笃说起他杀死同门的那些事情后。他就知道,这个近乎古稀的老者也不容易,一直都活在深深的自责中。
人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将错就错。从来就没有给自己反省的机会,就因为这样,别人也就不愿意给他机会。所以人犯错,首先要的就是原谅自己。
司徒笃有什么想说的,但却说不出来,两人也都变得彼此的沉默。他们只是不断地往前迈出自己的步子,只要每走一步,他们就会离北孤漠越来越近。
天也渐渐地亮了,被黑色笼罩的苍穹,轻微的铺上一丝黄白。早晨难免会让人感到有些许的寒凉,卫庭先和司徒笃分别收紧了自己的上衣。
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卫伯一定不会去选择走北孤漠这条路,直上云水谣。相传那里人烟绝迹,终年干旱,放眼望去都没有一棵像样的植物,而且凡是走此路者从来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