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卫庭先当初所修炼的鬼婴,这借尸归元乃邪中之邪。纵使是妖尸王所使的巫术、魑魅的万恶元神都无不及。
虽然借尸归元与万恶元神,都同属于用六冥修炼,但不同的是万恶元神所用的只是其中的阴伏之气,远不如借尸归元来得厉害。
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年纪大约有六十上下。毕竟四十年的时间已经足以让任何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渐含风霜。卫庭先不认得他,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他一定不会忘记一个人,那就是南宫无极唯一的入室弟子沐野。虽说自己曾得到南宫无极传授阴阳道,可惜他们实质上却无师徒之名。
在南宫无极死后,沐野顺理成章的接过斋主之位,一统便已是四十年之久。阴阳阵不断将六冥跟冥灵化为阴阳二气,再借助入元灯的力量,将此二气融入到沐野身上。同时他们的尸魂也会炼入他的元神当中。
遇到这样的事情,卫庭先岂有坐视不管之理。待他回过神来后,两指间已运起一道阴阳合气,从掀开的瓦片处直朝着阴阳阵给挥了过去。
红绳一断,阴阳图瓦解开来,碎裂的红绳散乱一地。而入元灯的火焰在迅时之间,也将其化为灰烬,苍穹中盘扎的冥雾也开始向四周散去。
被这突然一袭,沐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以为是因急于求成,才会使得阴阳阵不攻自破。但紧接着他就感到有一股气道,正向着自己的天灵盖袭来。
这还得了,万一被其击中,自己所修炼的借尸归元就会前功尽弃。忙避开身子,只见地面上多出了一道三米深的缝隙。
当他抬头向着屋顶上看去时,发现正有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居然有人可以闯入拂尘斋,并且能够轻而易举避开巡逻的众门徒,这多少是不思议的。
沐野高高跃起,在冲破屋瓦,出现在屋顶之上时,连个人影都没有了。想不到他居然逃得如此之快,倘若此人不除,将来势必会危及到自己。
可敌人在暗,自己在明。沐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唯今之计,只有尽快查清此人身份。要不等到他把借尸还魂这事,给泄露出去,自己就会身败名裂。
突然在未散尽的冥雾之中,一道阴阳合气再次袭来。沐野左手一挥,本想把那气给挡下,谁知气道过盛,反被倒戈一击,打在了肩膀上。
本想用宿气化解,谁知此人力量还要在自己之上,而且还来者不善。听到动静巡逻的门徒也从四处赶了过来。看到自己的斋主在那里气喘吁吁地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眼看十年之约将至,自己又受伤了。还是先把那刚从阴阳阵里逃跑出来的六冥和冥灵抓了,这冥雾也不能让它扩散开来。要不以后再修炼借尸归元那还得耗费一笔时间。
因为听到动静后,拂尘斋的弟子在附近越聚越多。阴阳阵如今已经被破,同时为了不泄露身份,卫庭先只能暂时离去。
离开拂尘斋后,卫庭先心事忡忡。他虽然不愿相信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一切,但心底里也不再怀疑,这些年来所听到的关于拂尘斋的所作所为看来不假。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感到愧疚。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他情愿从没来过这世上,那也就不会再有这样的负罪感了。
但事情终究已经是发生了,那就必须去承担。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昭告天下,当年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这样,才能令拂尘斋摆脱世俗的偏见,踏回正道。
当回到破庙中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尽是一群阴差跟侍者。他们个个像是刚苏醒过来一样,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卫庭先四处找了一下,也没有看到司徒笃的身影。
这就怪了,他答应要跟自己同行的,怎么就会不辞而别。而且这还有那么多的六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那年轻的小伙子人在哪?”连问了几遍,这些鬼魂也没把他的话放心上。算了问也是白问,司徒笃失踪的事情,一定跟鬼界脱不了关系,干脆就去找鬼尊问个明白。
凭着多年与鬼界打交道的经验,卫庭先早已能在那里来去自如。就连鬼尊想拦他,那也不是什么轻易之事。
一踏上冥府道,巡逻的阴差就赶紧避让。就连刚锁魂回来的侍者,也都是如此。
这全然是因为走在他前边的那个鬼婴,并不是当初他打开天地玄门时,不想把这叫平儿的鬼婴送回鬼界,普度超生。
而是即使送回去了,他也不能走入轮回。只会让那里永无宁日,除非这事鬼尊肯帮忙,消除他身上的邪魂冥魄跟戾怨,并打出尸魂,又不使得他因尸魂散尽而灰飞烟灭。
其实还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就是借用凡人之躯,养婴。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卫伯现在是想都不会再想了。
“平儿,来……快回来……”在鬼尊的府邸前,一个身穿红色肚兜的小孩,蹦蹦跳跳的回到了那块包裹着自己的黄布中去,消失在视野里。
待把黄布给折好后,卫庭先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又在胸前轻拍了几下后,直朝着坟冢府的大门走去,却在门前被侍者给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鬼界?”
“烦侍者通传一声,就说卫庭先求见鬼尊。”他们的反应仍是像上次那几个侍者一样,面面相窥。阴阳鬼愁没死的事情,已在地界传得沸沸扬扬。
就是因为他的出现,才令鬼尊一回来就大发雷霆。为此,还特别吩咐只要是阴阳鬼愁求见,都一律不能让他踏进坟冢府半步。
可如今他再这么一来,他们又不敢直然的冒犯卫庭先,只好找了个借口。
“鬼尊已经休息了,请改天再来吧……”要是像以前,这是能将卫庭先给打发走的,但司徒笃的事情,他不管怎样都得先找鬼尊要个说法。
“难道要让我亲自去给你们传话?”在刚说出那话的时候,这群侍者已经是斗胆谏言了。现在他们被卫庭先这一问,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着这群僵得跟石头一样的侍者,两两呆立的站在门侧上。卫庭先也不想让他们因自己而触犯了鬼尊,无奈下,只得朝着坟冢府走了进去。
这样的情况,他们也不敢伸手阻拦,个个只能当做没看见。若是鬼尊怪罪下来,大不了就说他是硬闯。
这坟冢府要比外边的冥府道阴森惊悚,一条大道由门前直通离生殿,两旁都是千年一开,花叶不相知的彼岸花和令人闻之生畏的罂粟。
一群群提着灯笼走过的鬼差,谁也没去搭理一旁走着的卫庭先。只要踏进了坟冢府,没有鬼尊的命令,他们对生人只会是视而不见。
一阵阴风袭来,彼岸花的青叶落了一地,接着被卷入半空,徐徐消失在视线之中。还有将近一年多的时间,就又是另一个千年。从现在开始,也是它们渐渐淡去的季节。
卫庭先加快了脚步,放眼望去,那坐在上堂的身影来看,应该就是鬼尊。自己还想在大殿上等候他出现,没想到他这么大晚上还不睡,而且正身处在离生殿上。
“来者何人?”在离生殿门前,就被两个阴气逼人的冥人单手交叉给拦了下来。他们身披黑色将袍,两个宽大的袖口,直把他们的手给隐藏了起来。
将袍的边沿处是用金线绣上的九个骷髅头,张开血盆大嘴,显得格外惊人。冥人与旧臣隶属于六冥中的至强者,在阴主手上就统领着一群被称为阴奴的冥人跟旧臣。
它们虽只是五六十具尸身,可其中的个个都是嗜血为奴,而且在鬼界中也是占有一席之地。它们不同于一般的旧臣跟冥人,是十世为恶,在地界中饱受极刑。
循声望了过去,看到是卫庭先。鬼尊的心情已写在了脸上,朝着冥人挥了挥手。他一出现,保管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出于客气,鬼尊还是友好的问了过去。
“卫兄,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今早发生的事情,卫庭先还没有好好的找鬼尊算账。分明说好他来封印幽冥鬼穴,可却出尔反尔,想致自己于死地。
“无事不登三宝殿,刚在破庙那是怎么回事?”也没等鬼尊让其坐下,卫庭先一进来,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什么破庙,卫兄说得我是一点也都不清楚。”鬼尊这人,大事喜欢装糊涂。即使是自己所知道的,从他嘴里也就能套出个两三成。但卫庭先不吃这套,接着就说了起来。
“就在刚才,我前脚离开破庙不久,后脚一回来。你几百个阴差出现其中,而且我的朋友也不知所踪。”两眼瞪着他,鬼尊又想开口解释,可被卫庭先给打住了。
“你不要说这跟你没有关系,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就休怪我不义。”心理窃笑,他卫庭先的为人,自己难道还不清楚,他什么时候会是个重情义的人了。
不过,从他深夜来访坟冢府来看。又不像是再说假,莫非刚才被阴主连同夕晨带回来的那人,是卫庭先口中的朋友。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被吵醒了。
这时,一个女子不顾冥人的阻拦,行色匆匆的闯进了离生殿,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把守门外的两个名人拿她也没办法,一进来,就上气不接下气的,直朝着鬼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