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庭先和司徒笃在一间破庙里停了下来,现在入夜已深。两人打算明天一早再继续上路,但卫伯的心里还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夜探拂尘斋。
“卫伯先吃点东西吧,这都赶了半天的路。”打开包裹,将馒头递了过去。可卫庭先哪会有心思放在这上面,他想的完全是今晚的事情。
毕竟离开拂尘斋已经四十年了,那里现在是一个怎样的模样,他不得而知。心里除了有一丝小小的激动,更多的还是不安。
“小兄弟我这身上所背负的罪恶,是不是万死也不能抵消了啊?”背对着司徒笃,那双目光投向众川之中,唯一的深谷。那里灯火通明,在暗夜里就像一颗璀璨的孤狼星。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最要紧的是知错能改,在幽冥鬼穴,若不是有你,恐怕人间已是生灵涂炭……”话虽如此,但卫庭先的心中仍是纠结不下。
哪怕这四十年来,他不予余力的为六冥修炼肉身,也难掩心中的悲痛。一路上越是靠近拂尘斋一步,往事就越显得历历在目。
“如果有一天,你也像我一样,犯下了弥天大错。无论如何,都要坚强的活下去……”纵使是万分悲伤,那也是无法挽回自己多年前的罪责。
但在卫庭先此话的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含义。就是万一不死神丹仅是一个云水谣的传说,那他就会让司徒笃踏入魔道。
因为这孩子本性并不坏,也没有魔根。到时若有幸修得魔性,或许不会是一个滥杀无辜的魔头。
如果当初没有杀死自己的师父南宫无极,现在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了。就是亲手杀了斋主,事后卫庭先才得以顿悟。
否则,任凭太虚宫的诛邪阵再厉害,拥有着以六冥修得人魔和无上阴阳的他,又岂会有畏惧之心,亦愿倾尽全力,能够与之一战。
“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再说了轩儿生死不明,师父的遗愿也没有完成。”这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最牵挂的事情给道了出来。
“你是说跟你一起在茅家村出现的那女孩?”听这语气,莫非卫伯知道轩儿的下落。
在得到司徒笃肯定的回答后,卫庭先把在客栈遇到她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起初自己还有点不大确信,怀疑卫伯看错了人。
但从他对罗葵的描述来看,那应该不假。按照卫伯所说,她们那是在回太虚宫的路上,知道轩儿没有死在南山陵中,而且还好好活着。
司徒笃感觉那块勒在自己脖子上,让他时时喘不过气来的大石,终于被解开了,也不用再跟卫伯打听什么南山陵的休息
“对了,小兄弟……小兄弟……”连喊了好几声,司徒笃才从沉浸的欢乐中回过头来。
“恕我老人家多问一句,你刚说的遗愿是所为何事?”本不想谈及此事,但卫伯问了,也没什么好隐瞒。
便一五一十的,把七星连珠之夜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在听完后,卫庭先百感交集。觉得这冥冥中的一切,似乎是早有安排。
“阳休是你的师父?”虽不晓得,为何卫伯会这么问,但司徒笃还是点起了头。他的手被卫庭先紧紧地抓在手里,像是有千言万语,可不知从何开口。
“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咱就赶路……”卫庭先只留下这一句话,松手之后,人便夺空而去,直到渐渐消逝,也没有回过头来。
丑时的下半时刻,是拂尘斋换班的时间。这个时候斋里的戒备都是最弱的,卫庭先可以借机潜入其中。
司徒笃轻身走到庙外,爬上了一棵古树。将随手摘来的叶片,含入唇间。那支熟悉的曲子又被他再次吹响,也许夜总是怀有那么多的伤感,尤其是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
当一切变得安静,尹紫所在的地方更像是一座鬼城。风拂过,荡响的回音“嗖嗖”于耳。她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毕竟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裙纱。
而这风却肆无忌惮的狂吹,即使感觉有些阴冷,但她的目光仍不断地向四周望去。
她在等待一个身影的出现,从白天直到深夜,都没有咋过一次眼睛。生怕那就是一颗流星,璀璨而过。
“喂……喂……你有心事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司徒笃的旁边居然多出了一个人影。被着实的吓了一跳,从树上给栽了下去。
“你到底是人是鬼?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出现了。”拍掉身上的灰尘,抬头看向那还坐在树上的女子,笑得一副前呼后仰。
“这是你家吗,不是,对吧!那我出现还非得要告诉你一声,呸……”只能摇了摇头,对这种不讲理的人,司徒笃还是习惯敬而远之。
“给我回来,给我回来……”看到司徒笃向破庙走去,女子连忙跳了下去,张开两手就把他给挡住了。
“你这是想哪样,让开,我要睡觉。”想把她给推开,谁知这女子反倒是挺身上前一步,无奈只能把悬在半空的手,给收了回来。
他向左一步,她也跟着向左一步,他向右一步,亦是如此。
“咱俩素未谋面,你别太过分了。”这夜深人静的,一个女孩子家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随处乱跑,而且还蛮不讲理,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谁说咱俩是素未谋面,刚才不是还一起坐在树上两小无猜的。”说完还把手指向了刚才那地方,两脚不停的跺起来,似乎是要急眼的样子。
“无理取闹,吓人你反倒还有理。我跟你说,你再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他可没有什么心情陪这个陌生的女孩胡扯下去。
“好啊,我倒看看你是怎么不客气的……”
“啊啊……啊啊啊……欺负人,欺负人……”在司徒笃做好要解开腰间系带的时候,她吓得用两手捂住了眼睛,转过身去,大喊起来。
她愿意看,自己还不愿意脱呢。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刚把门给合上,以为能睡个好觉。谁知那女子正坐在自己铺好的草席上,又把他给吓一跳。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上边……”怎么说那破损的屋瓦也有十来米高,而自己关门才不过一会,这动作未免太快了吧。
“你出去,你给我出去……”把门打开,就要把她给轰出去。可人家赖着不走,能有什么办法。
“你不走是吧?你真的不走是吧?那好,我要看看是谁怕谁。”刚要解开上衣,那女子便委屈的哭了出来,两手又要捂住眼睛。
“这么大晚上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要赶我去哪里!”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还有别再烦……”上衣刚解到一般,司徒笃就莫名的倒在了地上。
“谁打我,刚才是谁打的我……”正要爬起来,但后背好像是被谁给踩了一脚,又栽倒了。
抬头向四周看了看,莫说是有人了,除了自己跟那女子,就是连个鬼影都没有看着。而这时,刚还两眼泪汪汪的她,随手就拿过一块木板,朝着燃烧的火堆给盖了下去。
待火势熄灭后,周围变得一片漆黑。本还想骂她几句,可那女子却摸索着来到了司徒笃的身旁。
“嘘……不要说话,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说话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这里除了他俩就没有别人了,这是要躲给谁看啊。
但结果还是硬被拉到了神台底下,刚要探出头来,就被那女子一手给塞了回去。
“不要说话,也不要出来,不然你会没命的……”这下司徒笃更糊涂了,他又没得罪什么人,谁要杀自己。在一番苦虑之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走出破庙,女子小心翼翼的把门给合了起来。想不到才出来一趟,也要遭到跟踪,真是不能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