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容若过来,菀玥撑着地再一使劲儿,自己就站了起来。只是没等站定,就指着前头的人愤怒道,“喂,说你呢,你撞到了我,怎么也不知道赔个不是。”
那人闻声诧异回头,乍一见,模样实在是好生英俊的,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凡气度,倒叫菀玥觉得自己这样大呼小叫是不是失礼了,不过再看他此刻的表情,怎么倒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的嘴角掠过一丝无奈的笑,竟还一本正经,一副冷冰冰的口气问她道,“姑娘是在叫我吗?”
姑娘?他怎么叫她姑娘?他怎么会知道她是女儿身?
罢了,眼下无暇顾及那么多,菀玥自觉吃了亏不依不饶,“当然是在叫你了!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跌倒在地上,你难道连个不是都不打算赔吗?”
菀玥早就将身上的痛抛至九霄云外了,只一心要与他理论清楚,从小到大但凡她有理的,哪里肯服输,再说眼下,自己也算得上是千金贵体之人,却顶看不惯这些公子哥儿,一个个都自以为了不得,要不是仗着家里,他们又算得是谁。
“我为什么要赔不是呢?”
他果然这样说,看他的穿戴,倒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却不想竟然也是如此不知礼数的人,这便叫菀玥更恼火了。
“要不是你的玉佩缠住了我的衣裳,我怎么会跌到地上,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听了她的这番话,他竟是恍恍点点头,好像是才明白过来似的。“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为什么偏说是我的缠住了你的,而不是你的缠住了我的呢?”
菀玥哪里想得到这个人虽是相貌堂堂的,竟是这般不讲理之人,着急起来,“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不讲道理!”
纳兰容若自知那人不讲理,又见她菀玥说话越发地没好气,自然担心,难得出来这一次,可别惹出了乱子,上前劝道,“好了好了菀玥,你也没怎么伤着,咱们快走吧,一会儿耽误了时辰,下回可就出不来了。”
可惜,依着菀玥的性子,此刻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话,眼前那人若是不服个软赔个不是,她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仗着自己是有权势的公子哥,就要欺负弱女子吗!”
“弱女子?嘶……哦……原来你是女的?”明明他方才看出来菀玥是男扮女装的,却非要这般挖苦她,这让菀玥越发觉得这个人实在太可恶了。
“这位公子爷……”,纳兰才要上前劝说,却被身边一个素不相识之人插进了话,只听他上前说道,“这位公子爷,您就少说几句赔个不是吧,那位姑娘可是惹不起呀。”
“怎么就惹不起了?”
“她可是当朝首辅索尼索大人的亲孙女儿,满洲第一才貌双全的女子赫舍里姑娘。”
菀玥倒是得意了,按着菀玥现下的猜测,那人此刻已知晓她的身份,一定会卑躬哈腰连赔不是的吧,再说了,分明就是他错了。
不成想,她竟猜错了。
玄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才貌双全?满洲第一?哈哈哈,那又如何?自古女子德行最要紧,都说无才是德,那么有才……再说这貌么……也不过……哎……”
这哪里还能叫她再忍下去,指着那人便道,“好你个臭小子,竟敢对我说出这样无理的话来,你这样小看女子,可敢与我比试比试吗?”
“菀玥。”容若拉回她的手,他还不知道菀玥的脾气,这个人还真是要自讨没趣了。
“不得无礼。”身边的曹寅见事态越发不对,终于忍不住上前阻拦。
“你又是什么人,你难道没有看见吗,明明是他无理在先的。”她赫舍里菀玥可不是好欺负的。
“你这姑娘怎么……”
玄烨伸手拦住曹寅,他便只能退下去。这个女子让他越发觉得有趣,便道,“好啊,那姑娘说说,你要比什么?”
“你当才说无才是德,那咱们就比文采,我也好见识见识,你又有多少德行。”
他挑眉道,“好啊,比就比。”
“好!那说定了,下月初一,就在这溢香茶楼,我等着你。”她就近指了这个地方,看来这场比试她是约定了。
“好!”
“那你要是不来呢?”就他如此不讲理的样子,菀玥对他可是没有半分的好感的,所以自然不会将他往好处想了。
只是这句话倒叫玄烨忍不住笑道,“不来?要是我不来……那就不来咯。”
菀玥这会可是气得不轻,愤愤地看着他的眼睛,“谁不来就是认输!”
玄烨正色道,“好!一言为定!”
这京城的天气已经是一日比一日更凉爽,太阳还没有升高,屋外头树木鸽舍,所有映入眼帘的都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
园子里秋意已浓,金黄色的桂花开了,远远就能闻到香味。枝上的叶子都已经黄了,踩在脚下沙沙地响。
“小姐昨儿回来倒头就睡了,玩得可还尽兴吗?”灵儿问。
一大清早起来,原本菀玥早已忘了昨天那个让她生气的小子,这会子灵儿又提起这档子事来,突然就觉得好没意思。
“别提了,本来和师傅两个人说说笑笑,逛得挺高兴的,谁知道突然就碰上个不讲理的小子。”
“小姐这怎么还碰上不讲理的人了?”
菀玥没好气地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可不是,他害得我绊了一大跤,还不肯赔不是,哪里有这样的人。”
“什么!怎么还摔跤了!”灵儿惊呼一声,“小姐您昨儿怎么不早说呀,可伤着哪里没有啊?还疼不疼呀?”
眼见着就要到祖母园子门口,她还这样大呼小叫的,菀玥赶紧停住了脚步,捂着她的嘴提醒道,“嘘,你小点儿声说,一会儿让祖母听见就不好了。”
灵儿这才知道自己又失分寸了,“可是小姐,奴婢担心啊,真的没事儿吗?要不您回去让奴婢瞧瞧,看伤着哪儿了?”灵儿虽是放低了嗓门,却还是神色紧张,要知道,主子要是有什么差池,跟在身边的人谁也逃不了惩处。
“没事没事,哪儿也没伤着,就是心里头太气不过!怎么能让他得了便宜!”正说着,菀玥见已经走到祖母屋外头,便摆摆手道,“不说了,想到那个人,心里就不舒坦。”
“是。”
“一会儿在祖母面前,可千万不许说漏嘴。”灵儿最是沉不住气的,菀玥自然担心。
“是是是,奴婢记得了。”
“大小姐。”丫头们问了安,替她打了帘子进去,还没等老太太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小跑着扑到了怀里,“祖母!”
“哎呦呦,今儿来得倒是早啊,昨晚休息得好吗?”她搂着这个疼在心坎上的孙女儿,眨眼的功夫一日大似一日,老太太自然欢喜,更何况,这孩子从小额娘走的早,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更为怜爱。
菀玥抬起头道,“祖母起得也这样早,菀玥特地赶来来给祖母梳头。”
“好啊。”
菀玥接过丫头手里的梳子,难得菀玥来给她梳头,她的手势自然比不得丫头们熟练,但老太太心里欢喜,怎么样都欢喜。
“祖母,可舒服吗?”
“舒服。”
“以后啊,我天天来给祖母梳头。”
丫头们在旁边偷偷地笑着的,日日听她们祖孙俩说话但也有意思,他们家的小姐可最是会说话撒娇的,所以招人喜欢。
老太太摆摆手,丫头们会意,尽数退下,菀玥看着情形,知道定是祖母有话要说了。
“孙女儿啊?”
“嗯?”
“祖母可是听说了,昨儿晚上你出去看灯会,又惹祸了是不是?”
嘿,这一定是容若告诉的,他的嘴倒是快,这才多少会儿功夫,尽然已经将这事情告诉了祖母。
菀玥吞吞吐吐道,“哪有,哪有惹什么祸,祖母可别听着他胡说。”
老夫人听她这样说,便知容若说得不错了,“看你的样子,果真是不假了。”
菀玥一脸的委屈,这个法子最管用了,“祖母您是不知道,哪里是我惹了祸,我真真是遇上了个不讲理的人呢。”
“你这孩子呀,祖母还能不知道,定是你嘴上不饶人,要是让你爷爷知道了,下回看他还答应让你出去。”
这会子菀玥哪里还顾得梳头,放下梳子扑过去搂在祖母的腰间,满是撒娇,“我的好祖母,您别告诉爷爷就是了嘛。”
赫舍里氏搂着怀里可人的孙女,这个小家伙她可是自小疼爱有加的,“你呀,总叫人不省心,等再过几年到了该出阁的年纪,难道也要像现在这样,没轻没重的吗?”
菀玥倚在老太太怀里又撒起娇来,“哎呀,祖母,您又在胡说了,谁说我要嫁人了,我永远陪着您不好么。”
赫舍里氏语重心长道,“这那里是胡说,祖母实在是担心你,自小就是这脾气,可如何是好。”
“我都这么大了,祖母怎么总把我当个孩子。”
赫舍里氏宠溺地拍拍她的小脸蛋儿,就像小时候那样,“在祖母眼里啊,你永远都是个长大不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