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时候不早了,歇下吧。”焕儿替冷冰凝铺好了床榻,侯在书桌旁许久,终于开口提醒。
冷冰凝坐在桌前,手上执着书卷,双目凝神于卷。素手托腮,微微晃动的火光一下一下扑闪在她光洁如玉的面庞上。
“主子……”焕儿见冷冰凝未有回应,忍不住又柔柔地低声催促。
“啪”,冷冰凝将手上的书卷重重搁在桌上,今夜刚洗过的一头青丝此刻只是用丝线微微拢住,随着她重手一搁散落下来,丝丝香气随着散落的发浮动。
焕儿被那一声惊得垂眸不敢言语,冷冰凝看她那惊吓的模样,轻叹一声起身,轻移莲步近床。
“岛主……今夜在何处?”冷冰凝望着蹲在床脚替她褪下鞋子的焕儿,语带落寞地问起烈流火的去向。
第十四夜。
到这烈岛的日日夜夜,她都数着盼着。日落日出,除了贺宴上的那一面,竟然再未见着她的新婚夫君。她夜夜浴身洗发,待着他的来临。他呢?将刚过门的正房弃若街妇。她原以为的恩爱白头,日夜相守,她原以为他会叹于她的美丽容颜,才华满腹。
可是呢?可是呢……
焕儿拿着鞋的双手顿了一下,咬了咬唇,低着头不敢与冷冰凝对视:“在水夫人处。”
冷冰凝宽袖之下粉拳紧握,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掀被就寝。
焕儿见主子已经歇下,吹灭了桌上的灯,掩门出了房。
一滴清泪渗出冷冰凝的眼角,滑落在大红的枕巾上绽成了寂寥的花。
炎雷站在院中暗处,看着焕儿离开的背影,搁下心走至院中。他望着那扇镂空贴着薄如蝉翼窗纸的雕花木门,呆楞良久。
她在这一掌就能劈开的脆弱木门之内。
炎雷仿佛能听见她轻轻的呼吸声,仿佛能闻见她身上的淡雅清香,仿佛能望见她婀娜曼妙的行姿。
这个女子,一颦一笑已经深刻他心。
可是那清丽绝伦的笑,不是为他而盛开。她是君王的女人,她是他的女主,不可侵犯的女主。
雨下了一整夜,朦朦胧胧的院落,结了一庭的浓浓春愁。
……
水双颜闭着双眸躺在床榻上睡得十分香甜,迷糊间听见了雁卿唤她的声音,以为只是梦,喃喃说了一句胡话又睡了过去。
“主子……”雁卿又唤了一声。
“嗯?”水双颜终于舍得睁开眼,雁卿站在床边,脸上是盈盈的笑意。
“怎么了?”水双颜睡眼惺忪,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忽然被人唤醒。雁卿却不担心,主子一向待下人宽厚,不会怪罪。再说了,她也是为了主子好。
雁卿笑了笑:“主子,岛主要出府平乱了,不知何日才回。夫人们都去送呢,您不去么?”昨夜主子和岛主一夜缠绵应该已经道别过了吧,只是现在夫人们都去送了,主子不去显得不合情理。
“哦?”水双颜一脸讶异。出府平乱?怎么昨夜没有听见他说?
昨夜?水双颜回忆起昨夜点滴,红晕拂面,好不羞涩。他的温热还余留在床榻之间,让她忍不住心中如小鹿乱撞,时时都快跳出胸膛。
“主子?”雁卿见主子忽然神色柔媚起来,不知道想起了何事。可是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主子还这样磨蹭,岛主的战队早就到了那炂风镇了。
“哦,好。”水双颜被雁卿又叫了一声,尴尬地连忙想要起身,刚要掀开被子却发现被下的自己未着半缕。
“呃……雁卿,你帮我把衣裳拿来,”水双颜红着脸吩咐,
雁卿掩嘴一笑,转身见着了梳妆台上的衣裳,那衣裳是主子昨日穿着回来的,应是要换了的。她走到了柜前,拿了干净的衣裳侯在床边:“主子,雁初替您更衣,先落床可好?”
“不不不,我自己来就成。把衣裳搁着吧……”水双颜猛地摇头,上次在别院被沁夜迫着服侍了一次更衣,那感觉太不自在了,再也不想要了。
雁初只好把衣裳搁在床沿,转身拿起了梳妆台处换下的衣裳:“主子,这个奴婢收去洗衣房了。”说着正要出房却被水双颜唤住:“不用了,拿去扔了吧。”
雁卿点点头,出了房。手中的衣裳阵阵浓烈花香,不知夫人从何处沾染回来。方才听见主子的言语十分淡然,毫无一丝旁的情绪,这衣裳应也不怎么重要吧?这上好的青缎扔了实在可惜,不如偷偷留着。
雁卿想着这事快步回了自己小院,将这青缎衫裙与玫红的披肩收进了自己房中。再回到主子寝院时,主子已经打开门,应是穿戴好找过她了。
雁卿赶紧进房,果然见水双颜坐在梳妆台前对镜理云鬓,身上穿着湖绿色滚着雪白花边的衫裙,十分俏丽。再看那背影,腰身胜柳,肩若削成,主子的身段真是好得没得挑剔了。
雁卿正要过去帮忙,却见床脚处堆着一团被褥,
“主子,这是?”雁卿眼望着那团被褥,一边替水双颜梳妆。
“呃,那个……我自己洗就好……”水双颜闻言又涨红了脸,今早真是麻烦,无端端就羞了那么多次。
雁卿看着水双颜羞红的脸,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主子,那不能洗。那是岛主的恩宠,要留着的。”雁卿笑着提醒道。主子原是闺中少女,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而她们虽然也是未嫁之身,但遣来服侍夫人之前都让老一些的嬷嬷教过的。初夜红,是岛主恩宠留下的凭证,要好生保存。
而过了这初夜红,大红喜被就可以换下了。表示夫人和岛主已经过了新婚,是平常夫妻,要相携相守,同甘共苦。
水双颜愣愣听着这番话。原来还有这样的事,这么羞人的东西还要留着?这规矩还真是闹人。
她的目光透过打开的窗搁在了庭院之中,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时候不早了,阳光已经倾满院落,庭院花草上的水滴露珠还未完全散退,在暖暖的春日下熠熠生辉。
这世事如此弄人,一夜春寒一日暖。
水双颜在这高高的府墙之中,越来越安然。为自己而活,不付情,亦不要负情。只要平平淡淡的,活下去。
“主子,好了。”雁卿搁下梳子,夫人一向没有上妆的习惯,所以只要梳好头就行了。
水双颜点点头,洗漱一番,牵起湖绿色衫裙裙脚,带着雁卿往御火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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