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日要梳什么髻?用什么首饰?”雁初已经将水双颜的一头秀发梳顺,倾身问失神的她。
水双颜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髻子随意吧,首饰我好像没有几个,就不用了吧。”自己在水家村只是个乡野村妇,哪有什么首饰,进了冷岛岛府,也不曾想要置办什么,再说冷湮洐也喜欢她素净的模样。
“夫人,昨日您还未到府,尚岛主夫人已经遣人送了一整套的金玉簪子与首饰给您和岛主夫人。”雁初笑着回道。
“金玉簪子和首饰?”水双颜微扬起头问她,一脸困惑。
“是啊,金象征着我们烈岛,玉象征着夫人的故乡冷岛,尚岛主夫人送这东西的意思是贺两位夫人与岛主的金玉良缘啊。簪子有十二支,首饰则一套。”雁初说着打开了水双颜台上的一个雕花镂空木盒,一盒的金玉,险些让水双颜花了眼。
水双颜伸手又将盒子合上,实在是眼花缭乱,她微眯着眼吩咐雁初:“我等会要去尚岛主夫人院中谢恩,你掂量着给我梳妆吧,不要太招摇,还有岛主夫人同去呢。”
一日罢了,水双颜不知自己为何也世故起来,她心中有惧么?当然有的。正是有惧,惧怕再失去,惧怕活不下去,这样的胆战心惊使她不得不世故,不得不收心观事,不敢贸然行之。
雁初点点头,轻轻替她挽了个蝶髻,从木盒中取出一支金蝶镶玉赞别在髻子底端,若隐若现,既用了尚岛主夫人的礼,又不至于太招眼。
“夫人,戴上这个吧,这个只有您和岛主夫人有,是尚岛主夫人对你们的关爱,戴上比较好。”雁初说着将一个金玉镯子套进了水双颜纤细白皙的手腕。
水双颜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腕上挂上了些重量,她也并不反对,站起身发现雁卿已经打好水搁在了洗漱架上,拧了干净的湿面巾候在她身后了。水双颜伸手向她拿了,又坐回铜镜面前,轻轻拭去一夜的倦态。
“不上妆了,给我瞧瞧有些什么衣裳。”水双颜将拭过脸的面巾搁在雁初手上,又接过漱口的净水,漱了漱口,说道。
雁卿领命打开了橱子,里面衣裳都是烈流火赏赐,净是些艳丽的颜色,水双颜有些无奈。倒不是艳丽的颜色不好,只是白日的她原就生得丑,哪里能穿这样显眼的颜色,这样只觉滑稽罢了。
雁卿见水双颜有些不满,快步出房,不一会取了个小包袱进来:“果然还是岛主夫人了解您,一大早就差人送了这几套衣裳来,说都是新做的从冷岛带来的。刚刚见夫人还未起身又不敢将衣裳拿进来,现在给夫人瞧瞧,要着哪件。”说着解开了包袱,是三四套素雅的衫裙,但又不失贵气。
水双颜指了一套粉底白花的缎纱衫裙:“这套吧。”
看来岛主夫人与自己这主子是在同一阵营的,这样也好,有个人互相扶持。雁卿一边帮水双颜换上衫裙,一边在心里思量。
水双颜刚刚推门却见一个小侍女候在门外,她扭头以困惑的眼神望着身后的雁卿二人,两姊妹都摇摇头,表示不知是何人何事。那娇俏的小侍女娇笑出声,朝着水双颜欠了欠身,解释道:“水夫人安康,我是岛主夫人院中的焕儿,是我家主子遣我来请水夫人一道去给尚岛主夫人谢恩的。”
水双颜恍然大悟,不得不钦佩冷冰凝的心思慎密,尚岛主夫人是岛主夫人的姑母,又是冷岛的公主,自然希望冷岛来的两个新嫁娘友爱些,水双颜和冷冰凝相偕前往,她见到了自然也较为高兴了。
“公…岛主夫人安康…”水双颜远远就见到了冷冰凝站在彩焰院门前等她,身上穿着一件鹅黄滚雪边的纱裙,面上妆容浅淡,发式则与昨夜一般,都是简单的低髻别着火凤大簪,浑身清丽之气,让观者挪不开目光。
水双颜有些抱歉地欠身行礼:“岛主夫人等了很久了吧?”
“不碍事的,昨晚岛主在你房中过了一夜,你晚些起身也能理解。”冷冰凝笑了笑,十分温柔。
水双颜见冷冰凝在一群下人面前将此事说了出来,一来是心中羞赧,二来也不禁感叹着府墙虽高却尽是透风的,连初来乍到的岛主夫人都知晓了这件事,何况那些已经在这深府生活多年的其他夫人们,此刻恐怕都已经将她立为头号敌人了。
冷冰凝见她脸红不知怎么回话,笑着摇了摇头,走至她身旁拖过她的手,拉她一同往尚岛主夫人的隐煊院行去。
“莫要担心我,留在你院中,对我而言,比留在其他人院中好。”冷冰凝在水双颜耳边悄声说道,脸上依旧是那温柔动人的笑。
可,谁知道呢,她的心中多少澎湃,打得心中的焦虑如同汪洋中的小船,难以靠岸停歇。
昨夜是新婚,按理烈流火若是想要人陪夜的话,只能从两个新嫁娘中选一人。她是岛主夫人,应是到她院中才对,岂料烈流火却到了水夫人的房中,还留了一整夜。天亮不过几个时辰,整个岛府都已知晓,烈岛主情愿与丑夫人同床共枕,也不愿理会有着倾城之色的岛主夫人。
冷岛来的岛主夫人,看来徒有虚名罢了。
倒是丑夫人水双颜让众人吃了一惊,岛主对她的恩宠可与炎夫人一比。这府里的夫人争斗,想必会越来越精彩。
冷霜岛,岛府。
萦潆端着一杯微冒着热气的香茗进了源夫人的房中,源夫人正倚在小塌上小憩,听见人声睁开眼,萦潆急忙走近,将手中的杯子双手奉与源夫人:“姑母,试试这茶。这是我父亲前几日从南岸带回来的茶叶,茶味稍淡但饮过之后唇齿留香,十分惬意。南岸渔荒已经解决了,民生也有很大改善,湮洐哥哥听见了十分高兴。”
源夫人接过茶,脸色平缓轻抿一口,心中知道萦潆忽然进房,又是奉茶,定是有事要央她,她也不先开口,想看看萦潆会怎么说。
果然萦潆见源夫人只是喝茶,并不与她交谈,有些着急,直直开口问了:“姑母,眼下水姑娘已经送走,昨夜也到了烈焰岛成了夫人,湮洐哥哥就是想将她接回也决不能纳进房了。那…姑母许我的那件事…”
“你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源夫人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了小塌上的矮桌上,茶水也溅了星点在桌上。
她抬眸注视着萦潆,这小姑娘是自家人,生得也算是俏丽,要是能登上岛主夫人之位对自己娘家也有很大好处,只是她总是缺少心思,莽撞坏事。最重要的是,湮儿虽不至于厌恶她,但对她一丝情意也没有,真要将两人绑着一起度过余生,湮儿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萦潆委屈地撇撇了小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姑母,我是真心喜欢湮洐哥哥。对湮洐哥哥而言,除了那个水双颜,其他女子都是一个样的,与其让他人占了这位子,不如就给我吧,我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萦潆啊,姑母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但那水双颜刚刚才送走,湮儿还不知道她已嫁作人妇,若是知道是我们二人使了这障眼法,还不怨死我们么?你和湮儿的事,我既然已经应下,你就不用再担心,缓一缓再说。到姑母身旁来……”源夫人见她委屈的模样又觉得不忍,劝慰她道。
萦潆点点头在源夫人小塌边坐下,源夫人摩挲着她的手,轻声与她说着话,不知教着她去做什么事。一会,萦潆已经破涕为笑,心中郁闷皆已抒去,高兴地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