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剩我和太平,我们相视一眼却都尴尬地将头别向了一边。我尴尬,是因为内心矛盾,一方面是我清晰地认识到我和真正的上官婉儿在太平心目中的位置,所以她那日在冰窖里的话也情有可原,可是我明明那般真心对她,她却还说出那样的话来伤了我的心,确实是凉透了心的;另一方面嘛,她明明选择的是真正的上官婉儿,如今却又对我这般好,想来也是感叹我对她一片真心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如果我还端着架子,怕是又要伤了她的心。
“太平。”半晌,她只是不好意思玩着手上的娟子,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便抬了眼睛看我,我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婉儿的尸体没事吧?”
“嗯。”太平不好意思地答了一声,又将头低了下去,声音轻轻地像个蚊子声音似得。
“那就好。”我实在也找不到其他话说,想说没关系,可是又拿不准她是否真的是想道歉,想问文娘是否知道了这件事情,又担心她多想,所以说完这句我便也不再说话,将头转向了窗外。
此时才认真打量了一下我所在的地方,这应该是一间普通的木屋,床榻就在窗边,如今坐起身来便可以看见窗外的鸟语花香,木桩围起来的院子里有些不知名的花草,还有一些白菜桩。而多儿正在不远处抡着斧头劈柴。一副山水田园的好风景。
“婉儿姐姐。”太平终于开了口,我却没有回答,我不确定她是否是在叫我。
“我已经找了上好的棺木安放了她。”太平像是鼓足了勇气,她居然用了“她”字,“我也找了最好的工匠为了选了最好的位置修建墓穴。”
“哦。”我能怎么说?拍手叫好?
“对不起。”太平声音哽咽,轻轻地扳过我的头,注视我的眼睛。
我却是双眼一酸,留了两行眼泪来,她居然还是给我道了歉,我喉咙哽咽,想说没关系,却硬是说不出话来。
“真的对不起。”她可能觉得我对她的诚意持怀疑态度,再次道歉,“我那日混糊涂了,才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可是,当看到你从火场一身是伤为我带出了她却浑浑噩噩的时候,我知道我伤透了你的心。”
我别过头,哭得不能自已,原来这一身疼痛的伤口竟然是火场造成的,可是我那日居然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见我是真的伤心了。想来也直白,太平如此对我,如果仅是一次,我不会这么伤心难过,关键是这是第二次,她再次选择了真正的上官婉儿。第一次她可以选择她,可是第二次她就算选择她也不应该放弃我才对。
“婉儿姐姐,你别哭了好不好?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我不想连你这个朋友都没有了。”是啊,真正的上官婉儿都死了,她又怎么和她继续当朋友呢?
“不是那个意思,婉儿姐姐,我不想没有你这个朋友。”她似乎看出了我眼里的悲伤,连忙解释,却又啐了一口自己,“真是的,越说越不对。婉儿姐姐,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太平。”我使劲地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尽管我不由自主地原谅她,却还是实话实说,“我都理解你,可是我还是很难过。”
“我明白,婉儿姐姐。”太平连忙给我小心地轻轻地擦泪,“这是我第二次犯错了。”
“太平,这不是犯错。”我连忙纠正,“这只是一个人的选择问题,对于你和上官婉儿的友情来说,你这是对的。”
“婉儿姐姐,你别难过了可好?”太平忍不住急得一起流泪,“说实话,我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要么是婉儿姐姐没有逃出宫没有死亡;要么是我们并未因为那日的事情而在心里产生隔阂。我真的,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太平,我没有怪你,真的,我只是自己难过。”我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安慰。
“你就是在怨我。”太平比我刚刚哭得更厉害。
“太平,我真的没有怨你。我有些累,我先休息一下好吗?”我很是疲惫,很是无力,所以话也有些有气无力。
“好。”太平听出了我的不对劲,连忙小心地止住了哭,一脸担心地望着我,扶着我小心地躺下来。
她正准备折身回去,我努力打起精神抓住了她的手,道:“太平,我真的不怪你,你别伤心了。”
“好。”太平鼻翼一收缩,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应该是憋回了眼中的泪水,便走了回来小心地将我的手放入了被窝,“婉儿姐姐,你先休息好,早日痊愈,我们好去找我的情郎。”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闭了眼睛沉沉睡去。
“小娘子,你忍着点。”紫苏的声音传入耳朵,“不过你放心,我师父的药绝对不会让你的身上留疤的。”
“嗯。看婉儿姐姐身上的伤就知道了。”太平的声音,咬着牙,想来是她身上也有伤,可是她这伤是从何处来的?她又是怎么受的伤呢?
“你对你婉儿姐姐可真好,为了给她采药居然把自己摔成这个样子。”紫苏声音里满是羡慕。
“她对我也好啊,她为了我伤的更重呢。”太平的声音一直带着因要忍痛而吸凉气的声音。
“紫苏,可是这个药?”是文娘的声音,她的语气里满是着急。
太平受伤了,我要去看看。可是眼皮沉重,根本睁不开。她为了我受伤了,我就说嘛,她堂堂一代公主,那山上的藤蔓就能轻易将她绊倒。真是傻孩子!可是文娘干嘛去了?她当时没有跟着她吗?她不知道好好劝阻她吗?怎么可以让她受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