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接近一半的卷纸材料,待我熟悉了相关文字后,便试着挪过一卷自己看,发现字是认识部分了,可是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全篇一个标点都没有,根本不知道如何断句。刚开始是燕儿在读,语句自然断句,或四字,或六字,没有具体的规律,我自己试了一下四字一断句,发现有的可以,有的根本行不通。
我四周看了看,发现旁边的木架子一格里摆着笔墨,于是去拿了过来,燕儿连忙站了起来道:“才人,燕儿去做就好。”
“没事。”我摆了摆手,燕儿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桌子,待我放下,她已经熟练地加了水开始给我磨墨。我摊开一卷纸,选了硬度较硬适合写小字的狼毫笔蘸墨准备做笔记。
“才人。”燕儿一见,连忙阻止,吓得我差点丢了笔。
“这个,不能弄花。”燕儿对惊吓了我表示歉意,指着桌上的材料解释道。
“哦。”差点犯错误,于是对燕儿道:“你找些纸来,我默写一遍,提高一下自己的能力。”
“全部?”燕儿一惊,肯定在想才人真是才女。
“不是,就写一篇比较有代表性的,比如,这一篇。”我拿起手上没有看懂的材料,略带尴尬的解释。这也不是有代表性,因为我也不懂,之所以拿这一篇,完全是因为顺手和篇幅较长。
“是。”燕儿一福,走向了旁边的木架子。我则抽这点时间再次靠自己的小聪明过了一遍文章,还好,曾经为了考导游证,硬是花钱去上了一下记忆宫殿的培训课程。燕儿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死记硬背的记下了那些文字。
“才人,你写的字真好看。”燕儿用镇石压了白纸,继续为我磨墨,一边磨墨一边看我写字。
听到她夸奖,内心小小的虚荣了一把,曾经附庸风雅地去学了半年的楷书,看来还真是有点用。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一脸严肃地默写文字,只不过实在不太记得那些繁体字的写法,所以我偷奸耍滑地用了简体字。燕儿见了,磨墨的手顿了顿,却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磨墨。
“够了,劳烦燕儿了。”不经意的抬头,发现墨水足够了,忙阻止燕儿继续磨墨。
燕儿闻言,小心地将墨台放好,抽了那篇诰令预先仔细核对。
“你别说话,我写完再说。”我担心她好奇我的“错别字”,提问会把自己的思路打断,于是预先打了招呼,继续自己的书写。
腰酸背痛,握笔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这是我的毛病,每次练习毛笔字都坚持不了多久,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后面的字体有些潦草,握笔的姿势直接改成了钢笔的姿势,颇为好笑。
放好笔,甩甩发软的右手,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燕儿又是捂嘴轻笑。
“有什么好笑的?”我假装严肃的问她,可是失败了,燕儿继续笑道:“才人,你这些动作有些奇怪。”
“少见多怪。”我不禁也跟着笑起来,又说道:“你读一下,我对一下是否出错。”
“不用对了,才人,你看,你这,这,这都错了。”燕儿看都不看手上的文字,指着我写好的简体字一一给我指了出来。
“没事,我简化了,否则按我书写的速度,写到下午去了。”我将刚刚她看的诰令重新塞回她的手上,示意她继续。
燕儿也不再多争辩,笑着按照有节奏的断句读了起来,我连忙按照她的断句在自己书写的这篇文字上用斜竖线分了句子。
最后几句的时候,我听到细微的钗环相撞的声音,想是其他的宫女太监也就没有在意,继续我的断句。
直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我意识到已经到了我的屋外,连忙站了起来,因为能够进这屋子的人,还声势如此浩荡的只应该是武则天。
果然如此,她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和燕儿连忙跪下行礼。她一边说着“免礼”一边步行到桌子旁边拿起了桌上我默写的文字认真地看起来。我像正在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内心忐忑地站了起来。
“这些是何字?”武则天也率先注意到那些陌生的简体字。
“回天后话,为了节约时间,故写字时婉儿偷懒了一下,将之简化了。”我恭敬的回答,但是内心祈祷,仅此一次,万不能改变文字的发展时间,否则真如蝴蝶效应,说不定引起一番历史风暴啊。
“那这些呢?”天后对了对原来的诰令,又指着那些斜竖线问我。
我内心紧张,完了,标点符号要由我造出来了?但还是恭敬地回答:“回天后话,读字断句方便理解。”
“何意?”武则天仍有些不解,我本来想着不懂就不懂了嘛,一笔带过就好,否则她觉得不错,继续实行下去,那就是新的历史了。可是,她居然如此坚持。
一时找不到借口,只得继续想最简单的方式让她明白,想到初中时语文老师教标点时讲到的一个故事,便决定转述:“天后,婉儿这次在宫外听到一个故事,话说一穷书生到富亲戚家做客,待了两日,富亲戚颇为不耐烦,但又不方便直说,于是在门上写了这么一句话。”说着,我提了笔,继续优雅地写写“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嗯,这亲戚高明。”天后读了一遍,按照富亲戚的目的划字断句。
“可是书生更高明。”我说着,在第一个天字,第二个天字,以及不字那里画了斜竖线,读到:“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嗯。”武则天沉吟了半晌,回味了一下,叹道:“果然,宫外也有学问。”
然后我听到太平从门外传进来的声音:“天后,既然如此,就准女儿和婉儿姐姐出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