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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送别

斜晖脉脉,水波粼粼,邺水就这样缓缓流向东南,日复一日。

饶是冬天有数九之寒,江面也未有一丝的冰渣冻屑,于旅者商贾有这极大的便利,所以邺水素有不冻长江的美誉。

原本平静的江面上,此刻水流一分为二,浪花激荡,层层洪波急速往两边逸去,却是一艘极大的客船正往东阳城的方向加速驶来。

“呜……”

未及东阳城,大船之上便响起一声巨大的号角鸣笛,一个满脸络腮的汉子此刻站在船头手持牛角,被夕阳披上一层金色。

东阳城的码头上已经站有不少南下的乘客,听到号角之声皆翘首往北面看去。

此时,四个人影正从东阳城的方向往码头赶来,打头的两个小孩,一个身体雍胖,一个略显瘦削,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后面的一男一女脚步轻盈,显是有几分修行,那女子被前面两个小孩逗得直展笑颜。

这四人赫然便是凌霜一行人,在昆家大院听完说讲,便来码头为老三葛凌雨送行。

只听胖子道:“我猜其中的一个宝贝肯定在我们岐山之上,而且是藏在凤鸣峰后山的密林之中。”

胖子一番煞有介事的分析,然后对着叶云又道:“等五峰会的时候,咱俩估计也派不上用场,咱就去后山密林碰碰运气,说不定那宝物就会出现在咱俩面前,到那时道爷我也用天神之法打得凤鸣和见曦峰上那些家伙满地找牙。”

“好啊!”叶云脱口说道,但想了想疑惑的问道:“那些家伙为什么之前不去那里把宝物找到。”

葛凌雨哈哈直笑,凌霜则是对着叶云咯咯笑道;“我的傻弟弟,小胖子喜欢吹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有本事进得了密林,咱师门前辈的老脸还往哪搁,再说谁会去那没事找事,那里一般人可去不得。”

叶云不由得一阵疑惑,不知道密林是何神圣之地。

葛凌雨开口解释道:“这凤鸣峰后山的密林乃是师门的禁地,听说很久之前有几个凤鸣峰的弟子诡异的死在那里面的龙潭之上,事情发生后,密林就被师门前辈用神通结成了一个结界。从那以后这片密林便成为了师门的禁地,不过也有胆大的弟子想去密林探探究竟,结果都是失败告终,因为那层结界根本就没人能穿过去。所以小胖子也就过过口瘾,就是去了密林也会被结界给弹出来。”

胖子不以为然,撇撇嘴道:“道爷我天生异禀,区区结界又奈我何,待我两年之后,挺近后山,取得宝物,成就天神。”说着说着,胖子转身掐腰,肥手直指岐山凤鸣峰的方向,自信满满。那阵势,在众人眼里反成了笑料。

凌霜乐道:“哎,我说小胖子你就不该跟着我们来,被那老爷子几下忽悠还真信有什么星辰之神的传承啊,我看多半是那老爷子瞎编的,整个大荒都不知道,偏偏昆老爷子知道,这不很奇怪吗?还有那个算命先生,说不定就是和昆老爷子一伙的。反正我是不相信,要是真有早被奇人异士发现了,哪能过了千年还存在。”

葛凌雨点点头,也有几分同意:“这些大门阀的前辈都不知晓,更何况昆老爷子一个说书的。不过,这件事传开了,还是会有大批人抱着宁信其有的态度,去到处寻宝。这下大荒之上又会不太平了,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叶云听到这些话,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但没能抓住。叶云不禁皱眉思索,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葛凌雨说到这里,突然自顾自的笑道:“这昆老爷子还真会挑时候讲故事,早不讲晚不讲。我这一去,恐怕少不了麻烦啊!”

说话间众人已然来到邺水码头,凌霜看了看渡口的方向,对着葛凌雨满是担忧的道:“三师弟,要不换个时间再走吧,这一阵肯定会发生很多事,这昆老爷子也真是的。”

“也没有师姐想的那般凶险,我正好借此好好历练历练自己,好给咱云华峰争光不是,师姐你就放心吧,师弟我还是有分寸的。”葛凌雨憨憨的笑道。

凌霜秀目看着这个小山般的师弟,如今已然长大,心中释然,当即耸耸肩道“随你吧,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葛凌雨挠挠头,瓮声道:“听说有人在南方大泽看到过千年银蛇,这家伙出没的地方多半会有火离藤存在,这火离藤木硬比金刚,能打造出极品火属性法宝,正好和我练得火系功法相得益彰,我想先去那碰碰运气。”

听到葛凌雨这番话,凌霜眉头一皱,担心之色又上脸畔,道:“三师弟,这南方大泽与这里有千里之遥,虽然我没有去过,但听同门师兄说过那里乃是险山恶水之地,又多生有瘴气毒虫,还有就是魔教之一的毒王谷便在那里,要不就换个地方吧。”

胖子呵呵笑道:“毒虫毒气算什么,师姐你可别忘了三师兄生就一副百毒不侵的本领,是那些毒虫的老祖宗,去那里找点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凌霜恍然,拍拍额头道:“哎,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倒是我的担心有些多余了,没发现我还挺笨的。”

胖子点点头补上一句:“嗯,我早就发现了。”

结果,胖子的耳朵又被凌霜无情给揪了起来。

叶云惊讶的看着葛凌雨,羡慕的道:“三师兄你竟然有这等本事,我们那里经常有被毒蛇毒貂咬死的猎人,深山里毒物更多,都没人敢去。”

葛凌雨微微一笑,道:“我也是比较幸运,小时候被毒蛇咬了一口,本该丧命,辛亏师父路过把我救了我过来,之后我便发现自己不怕普通的毒虫了。”

“哦,对了,这些东西你带着身上,对你出行有不小的帮助。”凌霜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交到葛凌雨的手中,继续道:“这里面有些碎银,在外面吃住肯定花销不少,别委屈了自己,该花就花。里面还有一颗御灵丹,大师兄不能亲自前来送你,便托我转交给你,这东西对你掌御法宝有着极大的裨益。”

“御灵丹!”葛凌雨和胖子同时失声叫道。

修真人士达到御物境界后,便可以掌御万物。但是这些东西都是死物,不能和掌御者达到心神归一的地步。所以修真者都会选择一种满意的法宝进行修炼,修炼到一定境界便能让法宝衍生出器灵,从而达到人物合一的境界。达到大成者,即使他的法宝是一根木棍,也能呼风唤雷,夺天地之威。御灵丹,作为法宝罕见的灵媒,整个凤鸣仙观也只有少量,一般作为对杰出弟子的奖励。这御灵丹的作用便是让法宝快速生成器灵,免去修真者修炼法宝的时间。丹药虽然罕见,但是作用的范围极其有限,一般修真还是选择花一些时间去修炼法宝。但是葛凌雨情况就不同了,出门在外不可能像其他弟子一样能静心修炼,有了这御灵丹,寻到合适的法宝之后便能衍生器灵,为今后的历练提供更强大的助力。

葛凌雨手持锦囊,神色激动,这小山般的汉子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但甫又想到自己这一别,远离云华,远离师兄师姐,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心下悲痛,清泪不禁在眼眶打转。

“哎呦,御灵丹,哥哥真是偏心。”胖子却是眼巴巴的看着锦囊,然后对着凌霜一脸坏笑,随即仰天大叹道,“当真偏心,唉,竟然让师姐转交给三师兄,就不能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这还不算完,胖子又捻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了婆娘忘了弟弟,果然如此。”

凌霜脸面绯红,对着胖子就是一阵穷追猛打:”你小子又皮痒了是不,让师姐给你松松!”

胖子的一番嬉闹,让葛凌雨心中的低落一扫而空,舒了口气,看着大闹的两人,和叶云相视一笑。

此时,码头前面一阵喧嚣,众人看去却是那客船已然来到了渡口,前面的一些人忙不迭的通过木桥踏上甲板。

葛凌雨对着众人一一告别,收起锦囊,然后转身径直走向客船。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我和师父师兄弟们等你回来!”凌霜看着师弟渐行渐远的身影,挥手大声喊道。

葛凌雨转身应道:“师姐,你们回去吧,我会尽快回来的。”

“大块头,别忘了给我和叶云带回好吃和好玩的,这才是你这次出去的重要任务,给我牢牢记住。”胖子像个大人一般,对着葛凌雨便是一番教导。

“记住了,小胖子!”葛凌雨转过身来,刚才抑制住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溢了出来。

江天茫茫,暮霭沉沉,号角呜咽。夕阳犹自眷恋着这个世间。迟迟不肯落下。

“知天命,尽人事。乾坤虽大,皆在本仙掐算之间。”一个老练的声音在凌霜等人的背后突兀响起,众人皆是一惊,回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一老一幼站在了他们身后。

那老者相士打扮,正是出现在昆家大院的重阳‘仙人’。重阳旁边一个手执竹幡的小叫花子则是被胖子欺负的王小坤,现如今已经成了重阳的跟班。

王小坤对着叶云笑着打了个招呼,叶云看到是王小坤时不禁讶道:“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当叶云再看向那个老头时,忽然觉得有些面熟,只不过想不起在哪见过。

王小坤还未答话,胖子接嘴道:“这还看不出来,很明显这小骗子傍上了一个老骗子,出来骗吃骗喝来了。”

王小坤想起昆家大院的一幕,不禁小脸通红,对着胖子嚷道:“你才是骗子,言而无信的小胖子。”

胖子听到这话,把袖子一撸,拉开架势:“小叫花子,敢不敢和道爷我比划比划,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打就打,怕你不成。”小叫花不知哪来的勇气,丝毫不甘示弱。

叶云暗道不好,虽然和王小坤仅是一面之缘,但是对其有些恻隐之心,当下拽住了胖子的胳膊。

“胡闹,怎么和贵人说话呢!”重阳老头对着王小坤一声轻叱,转而对着小胖子一阵谄笑:“老夫从远处便看到小施主生就一副福相,近来仔细一看,可不得了哇!”

胖子听到别人恭维自己,心下有些飘飘然,也忘了和王小坤的争执,对着老头挤眉弄眼道:“此话怎讲?”

凌霜看了看天色,生怕小胖子纠缠于此耽误了行程,于是对着季凌霄道:“你不走,我们可走了,回不去别怨我们不带你啊。”说罢,拽起叶云便走。

胖子见此却不着急,知道师姐也不会单独撇下他。只听那重阳道:“小施主你眉中藏珠,生有富贵之像,但是这眉断两道却是大大的不吉利啊。”

说着,那相士手指一掐,嘴里念念有词。突然眉头一皱,对着胖子道:“你这一生必有两劫,劫数一过,便将一生无忧。这第一劫应在你七岁那年,灾起杨桑,亲人永隔。小施主,老夫说的是也不是?”

胖子心下大骇,听母亲说自己七岁那年家中确实发生了变故,但是自己却怎么也不记得了。这事他也从未对着任何人提起过,没想到这老头竟然真有看相算命的本事,心中对那老头有些佩服。于是道:“那你说说我的第二劫却是什么时候来到?”

那重阳老头眼珠一转,食指打钩,奸笑道:“至于这第二劫嘛,施主只须花费九两纹银便可以化灾解厄。”

“什么,九两纹银?老骗子你怎么不去死,道爷我一文钱都没有。”胖子听到这话,气呼呼的扭头便走,去追前面的凌霜和叶云去了。

王小坤看到自己的师父又碰了一鼻子灰,对着重阳老头小声道:“师父,要不下次咱的卦金稍微降那么一点点,你看这些人听到九两便都吓跑了。”

重阳老头瞪了一眼王晓坤,道:“小孩子知道什么,老夫算命乃是违背天数之举,区区九两纹银还算多吗?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又是一番长吁短叹。

王小坤看着胖子的身影,不禁疑惑道:“师父,你怎么知道那个胖子会有两次劫难?”

“不相信为师的能力?老夫掐指一算,便能算出那小胖子的一切!”重阳老头摆出一副绝世高人的模样。

“那您怎么没算出这小胖子很是抠门,不会付给你卦金?”

重阳老头被自己的徒弟一噎,老脸一热,顿时吹胡子瞪眼,连连摇头大叹:“孺子不可教也!”说罢,负手扬长而去。王小坤嘿嘿一笑,抱起竹幡,便向重阳老头追去。

夕阳西坠,终是躲不过宿命的安排。却也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在这寒冷的冬日形成罕见的晚霞,别样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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