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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重阳

众人水足饭饱之后,便出了留香楼。此时已是晌午,大街之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胖子接连打了好几个饱嗝,嘴里叼个牙签,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神色。

叶云终于知道胖子早上没吃饭的原因了,看着胖子鼓起的肚子不禁怀疑他晚上还吃不吃进去饭。胖子把牙签随口一吐,吧唧吧唧嘴,对着凌霜笑眯眯地道:“师姐,你看你每天都这么辛苦,晚饭就别做啦,大伙说同意不同意。”

众人一愣,看着胖子的神情都心生一个念头: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哎呀,胖子看不出来你还有心疼师姐的时候?”凌霜娇笑道。

葛凌雨则是揶揄道:“怎么着,胖子你是不是吃撑了脑子,想把以后做饭的活替师姐接下来?”

胖子一听这话,斜着眼看了一眼葛凌雨,坏笑道:“三师兄,是不是上次我做的饭你还没吃够啊!”

“你这小子还好意思提起这件事,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害得我肚子疼了五天。”葛凌雨愤愤的道。

“拜托,这事别赖我啊,我不也拉了好几天么。”胖子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哪知道那些野菜就是泻草呢,嘿嘿,我以为能吃呢,就煮到汤里了。”

葛凌雨看着胖子无奈的道:“那你小子刚才是什么意思,晚饭你又不做,难道饿着?”葛凌雨说着说着暼了一眼留香楼的招牌,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对着胖子小声道:“哦,你小子原来这意思,你要是不怕挨揍你就说吧。”

胖子嘿嘿一笑,道:“知我者莫如三师兄你你也,不过为了肚子,挨点揍也不亏。”

凌霜狐疑的看了看胖子和凌雨,道:“你俩在那嘀咕啥呢,还不快跟上。”

胖子贼兮兮的看了一眼葛凌雨,跑到凌霜面前踮脚贴耳悄声道:“师姐,我和三师兄刚才商量了下,咱们晚点回去。在留香楼再吃顿饭,算是给三师兄送送行。”

凌霜撇撇嘴,看着胖子突然来了一句:“好啊!”

这句话倒是让胖子一愣,胖子虽然心里嘀咕,但脸上忙堆笑道:“我就知道师姐对我们最好。”

“那拿来吧!师姐很乐意帮你跑跑腿。”凌霜笑意盈盈地把手伸到胖子跟前。

胖子一看凌霜这架势,忙吹个口哨,负手看天道:“呀,今天的天不错,咱们快去逛街吧。”

众人看到胖子这样子,皆是一笑。

凌霜往邺水的方向看了看,此时,江面水波悠悠,帆影船棹星星点点,一派午后的慵懒。凌霜对着众人便道:“南下的客船估计还须一个半个时辰到,我们先去昆家大院那里玩会吧。”

胖子听到这话,忙附和道:“好啊好啊,好久没听到昆老爷子讲故事了。咱们赶紧去,这会快开场了。”

昆家大院就在留香楼西北三里处,在留香楼的西边有一条丈宽的巷子斜向直达,众人花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只见朱垣碧瓦有些斑驳,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的洗礼,有些瓦楞之上烧灼的痕迹依稀可辨。

这大院本来是个地主家的旧宅,不知怎么就突然发生一场大火,一夜之间房屋悉数化为飞灰,只剩下这一堵堵围墙,从那以后这里便成了荒院。后来被一个姓昆的说书人买下这个地方专营说书,他讲的多是光怪陆离的故事,或诡或奇,很是吸引人,久而久之便在东阳城出了名,很多人都慕名来听,这便是昆家大院的由来。

院外的小摊小贩比比皆是,多是些小孩喜欢的零食玩具之流,热情的叫卖声在这条巷子此起彼伏。今天的说书还没开场,大院里却是挤满了一群忠实的听众,更有甚者直接爬上了残破的垣墙,院中之势尽收眼底,这些听众里不乏像叶云这般年纪的小孩。

胖子和叶云人手一串糖葫芦跟着师兄师姐,一前一后进了昆家大院。四人进去不久,一个相士打扮的人出现在这个巷子里。

只见这相士容貌清癯,白须皓髯,颇有几分仙家道骨的模样。那相士左手持一竹幡,右手持一摇铃,逢人便道:“我观施主……”话还没说完,就被别人大声哄逐。这些人多是些摊主小贩,对着那相士无不恶狠狠地道:“爷爷我今天都还没开张,你个老骗子还想开市咋的?”那相士颇为狼狈,转悠半天分文未入,不由地仰天长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当他看到昆家大院时,不由得扶须颔首,寻思道:“这里却是个好去处,人多总该会有个上当的。”念及此处,那相士一阵爽朗大笑,又恢复了刚才仙风道骨的模样,施施然走进昆家大院。一阵轻风拂过,竹幡招展,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重阳神算!”

众人进了院里,只见胖子径直走到一面矮墙之下,对着骑在墙头的小叫花子挥舞着手里的糖葫芦,笑道:“哥们,想不想吃这糖葫芦?”叶云往墙头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十岁大小的男孩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双乌秋的眼睛正盯在胖子手中的糖葫芦上。叶云心中泛起了一丝怜悯之意,当年自己流落街头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吧,历历往事犹然在目,只不过自己幸运的碰到了爷爷。叶云酸涩一笑之后不禁诧异,这么好吃的冰糖葫芦胖子竟然送人,倒是不像胖子一贯的风格,不知道胖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小叫花子看到那串晶莹红亮的冰糖葫芦,不由得大生馋涎。自己打小从未吃过这酸甜的冰糖葫芦,以至于每次听书之前都在那冰糖葫芦的小摊前驻足许久,不过换来的却是小贩的无情驱赶。没想到今日却来了一个傻蛋来给自己送如此酸甜的冰糖葫芦,心中一阵狂喜,赶紧咽下那口馋涎,堆笑道:“自然想吃,不知小爷想知道些什么。”

这小叫花子常年在这里听昆老爷子说书,知道不少奇闻异事,当下便知这胖子肯定是来问自己这些问题的。其实原来也有人前来向自己询问,只不过那些人送的不是冰糖葫芦,而是冰冷拳头。

果不其然,胖子对着小叫花子询问道:“你小子很有聪明劲,虽然比不上道爷我,却也难能可贵。那我来问问你,今天该讲哪一出了。”胖子到那也忘不了吹捧自己,看来这‘二炮’的外号也真贴切,叶云不禁偷偷直笑。

那小叫花满眼看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满口生津道:“今天老先生该讲一千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了,本来该昨天讲的,结果昨天昆老爷子有事没讲成。”

胖子哦了一声,拔腿便走。那小叫花子见状忙对着胖子喊道;“爷,咱俩不是说好了我说完你就把冰糖葫芦给我吃吗?”

胖子愣了愣,一脸茫然地说道:“我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胖子拿起糖葫芦,先是用舌头舔了舔,然后嗞啦咬了一口,酸甜入口,表情甚是享受。

那小叫花子见此光景,脸上顿时多了两行清泪,骑在墙头上不住抽噎:“你骗人……”

胖子反而无赖道:“你可别赖到胖爷我的身上,我刚才只是问你想吃不想吃,我又没说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它给你吃,你要真想吃那就自己去买,道爷我就不奉陪了。”说罢,扬长而去。

叶云哑然,心道自己的胖师兄做的未免有些过分,看那小乞丐兀自在那哭泣个不停,叶云走到墙前,把自己手中的糖葫芦递到小叫花的面前。小叫花见此,哭的更是伤心:“你也是学那胖子来戏耍我的吗?”

叶云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小叫花,只是涩声道:“你拿着!”

小叫花停止了哭泣,看到叶云诚恳的表情,巍巍颤颤接过叶云手中的冰糖葫芦。直到冰糖葫芦完完全全拿到手中的时候,小叫花才发现这是真的。

叶云舒了一口气,微笑道;“刚才我的胖师兄不是有意的,你别放在心上啊,我的这串给你吃吧。”

小叫花从小流浪街头,很少有人能这么好声好气的对自己说话,不禁对叶云心生好感,用手抹掉挂在脸上的残泪,展颜欢笑道:“没事,没事,我都习惯了。”

“嗯,你赶紧吃吧,我还得去找我的师兄师姐。”叶云看到小叫花已然无事,便去寻找胖子的身影。

那小叫花看着叶云离去,长声道:“我叫王小坤,你叫什么名字。”

“叶云!”叶云转身莞尔道。

此时,下午的阳光洒落在昆家大院,照在王小坤的身上,暖意洋洋。

王小坤闭上眼慢慢咀嚼着这甘甜的美味,心情大好。睁开眼却发现一个手持白幡的老头站在墙下正瞪着自己,王小坤不禁纳闷,自己今天抹了蜜了么,都来这里找自己。

那老头把王小坤看得都发了毛,这才点头笑道:“不错,不错。”

王小坤把剩下的半串冰糖葫芦往怀里一搂,对着那老头正色道:“你要干什么,你别打我糖葫芦的主意,我告诉你我可是会道术的。”

那老头摇了摇头,不屑道:“老夫可不稀罕你的糖葫芦,你看我的这身打扮,也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吧。”

“不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老骗子么,你这种人我在东阳城见的多了,不过你却是第一个找我这小叫花算命的,算吧算吧,反正我也没钱。”王小坤撇撇嘴道。

老头一听,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遂连声长叹人心不古之类的话语。

王小坤对这老头大感不耐烦,道:“你老人家赶紧去普渡有缘人去吧,别耽误我听书。”

“你知道老夫来找你干什么吗,老夫会蠢得找一个没钱的人算命?”那相士反问道。

“我哪知道,反正你来找我了”

那相士又被噎了一下,还是耐着心道:“你想不想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想不想每天都能抱着金子睡觉?”

“想!”

“那就拜老夫为师,老夫带着你走南闯北,享受荣华富贵。”

“……”

“哐当”随着醒木一拍,原来人声鼎沸的大院里顿时鸦雀无声,昆老爷子今天的说书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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