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就这样在医院住了下来,她每天都到陆庭川的公寓里给做好了饭带过来。
一天三顿,一周二十七顿饭,几乎不重样,绞尽脑汁给陆庭川补身体,可是陆庭川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食欲很差。
王楠总是耐着性子,慢慢地劝慰他,哄着他多吃一点。
看着陆庭川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王楠心如刀绞,可是面对陆庭川的时候又总是笑眯眯的样子,她希望自己的笑容能给陆庭川一些力量。
有时候,王楠会推着陆庭川在医院里晒晒太阳,看看风景,或者干脆哪也不去,待在病房里,王楠给他读书、读报纸,看见什么好玩的新闻就念给他听。
日子闲闲散散地过着,虽然死亡之剑高高地悬在头顶,可王楠依然乐观地面对陆庭川。
这一天,陆庭川说:”小冰,你后悔遇见我,爱上我吗?我的身体,我自己了解,也许我的生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你怨恨我吗?”
王楠说:“我很庆幸这辈子能够遇到你,你放心吧,我这杀过人,坐过牢,我跟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样,我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幸福。”
陆庭川说:“我希望我走以后,你能再次遇到一段美好的爱情,你值得有人疼惜。”
王楠说:“世界上的男人何止千万,可陆庭川却只有一个,我上哪再找和你一样好的人呢?”
陆庭川说:“在我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有你陪着,我一点也不觉得孤单。谢谢你,小冰。”
王楠说:“我们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堂,你就在天堂里等我,如果他们一定要让你投胎,你就在来世等我,好吗?”
陆庭川的眼泪从浓密的睫毛里渗出来,划过苍白的脸,流到枕头上。他认真地点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王楠抱着陆庭川的身体,眼泪决堤,很快沾湿了陆庭川的身体,她只是专心地哭,想要把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流尽似的,不停地哭,直到陆庭川的身体变得冰冷。
当陆妈妈走进病房的时候,王楠的脸已经哭得有些浮肿,眼睛红红肿肿的都已经快要睁不开了。
陆家人对于陆庭川的离去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自从陆庭川得了尿毒症以来,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在这个家里,虽然后来做了换肾手术,可医生也说只是延缓了死亡的进程而已。
陆爸爸和陆妈妈忍着巨大的悲痛,给陆庭川举行了葬礼,王楠以陆庭川妻子的身份出席了葬礼。
当棺材缓缓埋进墓穴的时候,王楠再一次在葬礼上失声痛哭。
陆妈妈对王楠说:“虽然你们没有举行婚礼,但是在庭川和我们的心里,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我希望你留在美国,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王楠说:“不了,我想回到中国去。这里已经没有庭川了,我对这里毫无眷恋,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悲伤。”
陆妈妈说:“孩子,只要你想回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去中国接你。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王楠离开美国的时候,陆家的所有人都来机场送她。王楠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美国了,也不会再见到陆庭川的家人了。
从美国回到上海郊区的家里,王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出来。
饿了她就啃两口没煮的方便面,渴了就喝自来水,家里门窗紧闭,厚厚的窗帘遮着外面的光,屋里到处都是土。
王楠蜷缩在床上想:大概她就要死了,她的头昏昏沉沉,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已经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痛苦,就这样死掉也挺好的。也许,几个月以后她会腐烂,到那个时候就会有人发现她,把她带出去火葬。
人的一生不过如此,她并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岳教授带着肖恩找到了她,岳教授接到陆妈妈电话后,知道王楠已经回国了,可怎么都打不通她的电话。
幸好王楠曾经给她留过一个地址,她在王楠家门口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门,可是直觉告诉她,屋里是有人的。肖恩把门撞开的时候,就看到了已经昏死过去的王楠。
王楠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脸色才恢复过来。岳教授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
岳教授对王楠说:“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庭川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难过的。他一定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王楠听到庭川这个名字的时候,又开始情不自禁地哭泣起来。
岳教授说:“人这一辈子生老病死,很正常。死了的人就让他去吧,活着的人仍要活着。那些爱着你的人都希望你能过得好,你能过得好他们才能瞑目。
他在的时候,你爱过他,照顾过他,疼惜过他,你还有什么遗憾的?你活着,他可以活在你的心里,你死了,他也就真的死了。”
王楠哭得泣不成声,岳教授搂着她说:“哭吧,希望你的委屈都能哭出来,然后重新开始生活。时间能够冲淡一切悲伤,你年轻,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化解现在的痛苦。出院后,你就跟我回家吧,以后都跟我住在一起。”
王楠出院后,一直住在岳教授家里。家里所有人都闭口不再提起陆庭川,岳教授让自己的小外孙女和王楠住在一起,岳教授的外孙女叫婷婷,十分可爱的一个小女孩。
她总是能逗所有人开心,看着婷婷,王楠有时候也会忘记所有的痛苦。她依然不爱出门,只有买菜的时候才会出去。每次到菜市场,她都会想起来陆庭川和她一起买菜的情景,怔怔的在菜摊前站很久。
2015年的春节,王楠对岳教授说:“阿姨,我想离开这里了,在这个家,我总能看见庭川的影子,我永远走不出悲伤。我永远不能像你们说的快乐幸福的生活。我想去别的地方生活了。”
岳教授说:“我不反对你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你要答应我,珍惜自己的生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王楠说:“放心吧,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你打电话的,以后我每一年都会回来陪您过春节的。”
春节过后,王楠就回到了鼓浪屿。这是她这一生活得最轻松的地方,她在这里就像一个普通的打工少女一样度过了入狱前的那一段时光。这里有她喜欢的大海,有她熟悉的朋友,有她最爱的老别墅。
2016年的春节,王楠带着白兆轩回到了岳教授的家里。王楠说:“阿姨,这是我的男朋友,也许明年再回来,他就是我的老公。”
人生的路很长,有些人能够陪你一辈子当然是十分幸运的事情,可是总有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也许生离,也许死别,可你依然得自己走下去。
要么孤独地一个人走下去,要么再找个人搭伴走下去。你可以默默地在心里悼念那些走散的人,但更要珍惜那些不离不弃始终陪在你身边的人。
2017年王楠和白兆轩结婚了,2018年他们的孩子白小冰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