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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出城已是末时,沈三虽与马长大,可是年幼并不会很好的驾驭马,只能由马匹慢慢行进,可是越走沈三越觉得不对劲,天色傍晚时沈三决定回去,便拽马绳让马回头,谁知马只是停下,沈三怎么拽马都没用回头的意思。沈三急了,弃马自己沿途步行,连行礼都没拿,因为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沈三回到城内的时候已是戌时,天色已晚,城内街道行人稀少。就在沈三往马棚赶的时候,罗婶拦住了沈三,把沈三带到了自己屋里。

“你怎么又回来了?”罗婶问道。

“我不想离开爷爷。”沈三答到。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就不听你爷爷的话呢。”罗婶急道,“今天那群阉狗把街坊都问道了,他们对你们应该了解的差不多了。那个什么黄公公现在就在你爷爷那里找你呢。”

“我要去找爷爷。”沈三一听,顿觉情况不妙,急着要回去。

“小祖宗,你能不能听点话啊,你现在去只是送死。”罗婶死死摁住沈三,劝到。

“我去找顾先生,他打的过黄公公,能救我爷爷。”沈三想起今日顾先生击退黄公公的事。

“顾先生已经走了,听说是个大官要他去京城,南城私塾现在由他妻子管事,现在朝廷也乱着呢。”罗婶说道。

“我去找黄公公拼命。”沈三哭喊道。

“沈三,你平常不是很听你爷爷的吗,今天怎么这么犟呢。”罗婶急道,“你不回去你爷爷或许能活,你真回去了,你们都得死,东厂那些人本来就狠毒,斩草除根,此事那刘大人已经保你们一次了,如果你们真现身了,那刘大人都可能没命。”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沈三抱头痛哭。

“你爷爷让你走的时候有交代什么吗?”罗婶安慰着的问道。

“他让我去找钱塘王家,说是王家能保护我。”沈三抽泣道。

“好,那你今晚先在我家住下,明天找机会罗婶送你去。”罗婶帮沈三抹了抹眼泪,安慰道。

“好。”沈三依然哭着。

深夜,沈三在罗婶家住着,罗婶家也不大,没有床睡,就打了个地铺,垫的厚实点也暖和。此时罗婶家有人敲门,是罗婶的丈夫。

“什么情况。”罗婶小声的问着。

“死了。”罗婶的丈夫也小声的告诉罗婶,“活生生灌酒灌死了,东厂那群阉狗真不是人。”

虽然声音小,但罗婶房间不大,夜又极静,声音还是让无心睡眠沈三听到了,此时他并没有出声,而是在被子里默默的流着泪。

夜过丑时,罗婶一家人都睡熟了。沈三蹑手蹑脚的起身,从后门走出了罗婶的家门,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马棚,像往常一样推开了门,门吱呀的声音让沈三在门口停滞了一会。而后侧身而入,看到爷爷的尸体横躺在地。沈三上前推了推,没有反应,又大力的晃了晃,还是没有反应。

沈三流着泪,跪在一旁连连磕头后,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决然的离开了。他没往城门走,而是走道了北面的城墙处,这里有个狗洞。他看到狗洞的时候,想起那天和刘尚名约好一大早去看他父亲杀猪,就是从这个狗洞爬出去的,当时快到村子的时候,听到猪的嘶吼就吓的回了头。如今又到这里,已不是昨日时光。沈三爬出狗洞后,他没有去找王家。因为在这个时候,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天煞孤星,他只想一个人去一个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

在黑夜中独行到天亮,沈三忘了黑夜中有孤鬼的传说,忘了豺狼的故事,甚至忘了寒夜的冷。往北走了许久,不见人家。此时的沈三又累又饿,身上没有盘缠,没有干粮,只有一块玉佩。

沈三终于看到了一间破庙,虽然没东西吃,但至少有个地方可以休息。当沈三走进破庙的时候,发现这里意外的干净,推开正堂的房门,看到了一个小姑娘,还有几床被子。那小姑娘见沈三进入,连忙起身退到了墙边,惊恐的看着沈三。

沈三定睛看了看那女孩,看起来比他还小点,虽然住在破庙,但女孩面容白净,穿的虽破旧,但也干净。

“小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下。”沈三说道。

那女孩没有说话,用手指了指,沈三顺着指的方向看了下,是一个稻草铺满的地方,沈三道了声谢,便走了过去,把稻草垫了垫,躺下就睡着了。

醒来时,几个小伙围住了沈三,好奇的看着他,其中一人手中握着那块传家玉佩。沈三不知所措,他看着那拿玉佩的人,似乎是为首的,这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脸面棱角分明,双眼略长而有神,到似一正人君子,只是其身材高大,异于其他同龄人,给人一种压迫感。

“小子,你是谁,从那里来,多大了,要去何处,怎地会在此处歇息。”一个瘦小的孩子问道。

“我...我叫沈三,十岁,杭州人。”沈三答道,后面的问题他不知怎么回答。

“看样子也是个流浪人。”另一个小孩说道。

“这玉是你的?”那个拿玉的人问道。

“是..是的。”沈三回答。

“原来还是一落魄的公子哥”

“我叫秦羽,是这里最大的,十七岁,早上你看见的是我妹妹,秦柳。”秦羽伸手将玉佩还给沈三,“看你现在也是无家可归,如果不嫌弃,可以加入我们。”

“我叫李稻,排行第二,十四岁。”一直未说话的小孩说道,此人皮肤黝黑,长脸厚唇。

“我也姓李,叫李越海,我老三,十二岁。”那说沈三公子的小孩介绍自己道,此人头圆下巴短,还有一双小豆眼,面貌喜感。

“我叫林均,老四。也是十二岁”那个盘问沈三的小孩说道,这个小孩倒是颇有儒生的气质,面相端正,破为英气。

沈三一听要拉他入伙,想到常听爷爷讲那些绿林好汉的故事,顿感热血沸腾,如今又是孑然一人,正无处可去。“我..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沈三行礼,秦羽一下扶起了沈三。

“以后你就是我们五弟了。”秦羽笑着说道。

“那大哥,我们以后要做什么。”沈三问道。

“大哥的计划是我们先自己学好本领,到时候参军互相照应,杀敌立功,当将军。”李越海说道。

当将军,听到这三个字,沈三无限遐想。想到当上将军或许就能报仇,坚毅的答应了。

“鱼汤煮好了,我们一齐吃饭吧。”林均说道。

几人围着一石台大块朵硕,边吃边笑谈,气氛热闹,沈三深深被感染着,只有那小妹秦柳一直默不作声,大家笑时也微笑着。

饭后,众人小憩了一会儿后,开始在门前整齐的站起马步。由于沈三刚加入,秦羽没有叫醒他,不过沈三自己醒来看见此情此景,自发加入,秦羽便教他基本要领。

马步是基本功,同时也是最难练的,沈三基本站一小会儿就受不了,要休息,而其他四人一站就是半个时辰,纹丝不动,站完马步后还会打一套拳法,与众人交流得知,秦羽会这些都是他父亲教的,他的父亲是当地的千户,这套拳法叫虎威拳,军队训练都是打这套拳法,刚猛直接,练好了,力道大的能三拳打死牛。

晚饭后众人围着火堆聊天,聊到了沈三的身世。沈三起初担心这些兄弟知道自己是天煞孤星的事后会不会嫌弃他,不过再三思索,他觉得对兄弟应该坦诚相见,就把自己克死父母克死沈家及爷爷的事说了出来,本来大家正陷入同情的时候,沈三说了句“你们会不会怕我是天煞孤星。”众人居然大笑,沈三不明。

“如果这就是天煞孤星,那我们就都是了。”李越海说道。

原来大家都是苦命人,李越海家是渔民,父母被倭寇杀害,只有自己逃掉了。李稻和林均都是寻常人家,但是家乡遭遇洪灾,父母为了让小孩活着,都饿死了。而说到秦羽的时候,秦羽朝屋内看了看,确认妹妹睡着的时候告诉了沈三,父亲是千户,当年是抗击倭寇的主力军,在一次倭寇突袭中死去,后来倭寇洗劫村子,村里基本是妇孺小孩,大家纷纷躲避,自己和妹妹还有母亲躲在了柴房中,这时柴房还躲进来母女俩,这两人躲在另一旁,本来无事,结果那女童哭着要吃饭,说是饿了,母亲立马堵住了小女孩的嘴。那女的声音却是传了出去,进来了三个倭人,三人一刀就杀了那烦人的小女孩,在柴房了奸污了女孩母亲,而秦羽的母亲只有把兄妹两个往怀里捂住,让兄妹两看不到这暴行。这次事件后,母亲大病不起,也离世了。而妹妹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只是会喊哥哥。

“都不提了,都过去了,我们相聚就是缘,今后一起立功当将军,一起共享荣华。”秦羽最后说道,众人欢呼。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二天大家照常练功,只是此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此人官差打扮,牵着马,进庙休息,恰好看到几兄弟在练功。

“哟,几个小屁孩到是练的有模有样。”官差嘲弄到。

“这位大人不知有何指教。”秦羽眉头微微一皱,他的身形比这官差还高大几分。

“别看这功夫一般,身子倒是个练武的好料子。”官差赞道。

“那我们比比?”秦羽听到这人说自己功夫差,一时起了兴子。

“嘁,年轻气盛?年少轻狂?年少无知?”那官差不屑道。

“找打!”秦羽一个箭步上去,一记直拳直击官差面部,官差见势,欲试探,也是直拳硬接,结果自己被击退几步,在场小孩见大哥占上风齐欢呼。

“可以可以,倒是有几分力,只是你这下盘功夫太差,不然我这手少说也要脱节。”官差还是一高人模样指点着。

“嘴上功夫倒是一流,看打!”秦羽乘胜追击,又是一拳。

官差这次没有去迎,“你的马步功夫这样练,注定是挨打的份,瞧好了。”管差侧身一闪,手刀直击秦羽腋下,秦羽左手防之,那官差早有料到,脚步一转,手刀再击秦羽喉部,这时因秦羽马步稳扎,再做反应已迟,喉部被重重一击,秦羽顿感呼吸不畅,连连干呕,已无再战之力。小孩们见大哥被欺负,其上,而那官差兴致大发,闪转腾挪间将众人一一击倒,沈三没有功夫也冲了上去,却被官差高高举起,不过没有摔下,毕竟是小孩,简单教训教训就是,结果在放下的时候,沈三怀里的玉佩掉了出来。官差一看,觉得是个宝贝,决定自己收下。

“好啊,你们这群兔崽子还敢偷东西。”官差骂道。

“我没偷,那就是我的。”沈三恼怒道。

“还说没偷,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这群穷叫花子用的起吗?今天爷高兴,就不抓你们这些小偷了,这玉充公。”官差拿起玉就走,就在官差解下拴马的马绳,踩上马镫的时候,一拳头大的石头击中马的臀部,马受惊直奔,那官差没有踩稳就被带着跑,原本摔下也就疼一下,结果脚被马镫卡住了,被马拖着走,开始那官差腰力功夫好,头未碰地,但这速度太快,又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调整,一下头磕到了路上的石头晕厥过去,马拖出数丈脚才从马镫上松下。此时人已经不省人事。

“把他扔河里去。”秦羽说道,那石头正是他扔的。

“我们..这是杀人了吗?”林均弱弱的说。

“是,我们以后还会杀更多的人,这种烂人死不足惜。”秦羽本不想这般,只是这人欺负人就算了,还要抢东西,身为官差知法犯法。

其他几人默不作声,秦羽向前扛起尸体就往河的方向走去,那条河是他们常去捕鱼的河。秦羽把玉给了沈三。

“重要的东西,要懂得保护。”秦羽说道。

其他几人默默跟着,心中五味杂陈。他们虽然见过死人,但从没杀过人,正如秦羽所说,他们以后还会杀更多的人,想想身体不由的颤抖着。

沈三看着手中的玉佩,心中另有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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