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雍和宫的门前是安静的,带着我熟悉的气息,弘历掺着我下了轿子,富察氏也在一旁扶着我:“皇额娘小心!”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雍正把这里改成了佛寺,皇家寺院,自然增添了许多气派庄严。
游客并不多,一进门,就有些个老僧人迎了出来,“阿弥陀佛,施主可来上香?”
我笑着摇了摇头:“是来寻故人的。”
明丽的阳光洒在我的肩头,顺着阳光的方向,我看到了那从蝴蝶兰,那些我们爱的见证,我轻轻走过去,拾捡那些飘落的花瓣
然后,不经意回头间,我看到了他,不,不是他!
月白色的长袍,分明的五官,上翘的嘴角,负手而立,我知道他已有了他阿玛当出的模样,他缓缓走至我跟前:“额娘!”
这久违的一声呼唤,我的泪滴了下来。
他顺手摘下一朵蝴蝶兰,镶在我的鬓发上,恍惚见听得他说:“阿玛没做到的,儿子替他做到了。”
我轻轻抚着他的鬓发:“你阿玛来接额娘回家了,是吗?”
他轻轻点点头,带着和那个男人一样温润的笑。
我轻轻笑出声来,有些苍白又有些无力:“你阿玛一定是一个人睡的寂寞了,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习惯睡在他的右边,我要蝴蝶兰铺成的床。”
他噗通跪在我面前,我轻轻蹲下身,叹了一口气:“把我的骨灰一半撒向大海,一半葬在你阿玛身边,额娘生前一辈子都没有过自由,现在,有了!”
我失去了重心,跌靠在他肩上,手指从他身上无力地划下,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他叹了一口气,大声喊了句:“额娘,跟儿子回家!”
在他的呼唤声中,我仿佛看到我年轻时的相遇,初识,看到我和胤禩并肩而立的雨夜,看到我大婚的一片火红,看到我披着凤冠霞帔走向胤禛,看到胤禛终究也不肯放开的手,看到我生生世世想要的自由……
一切都是空的,真是应了那句话:“楚楚动人花烂漫,蝴蝶一梦梦成空!”
故事就这样翻开……
康熙二十六年秋,阿哥所一派寂静,康熙心血来潮检查阿哥们的学习情况……
胤祉:“君子所,其无逸,乃逸,则知小人依。”
胤祯:“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胤祺:“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胤禩:“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几个年长六岁的阿哥以次进前,各读数篇,纯熟舒徐,声音朗朗,引得康熙连连赞赏……
“胤禩,你的字拿来给朕看!”写字一直是八阿哥的软肋,他也因此常受责罚,只见他从书桌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上面游走着几个蝌蚪样的文字,康熙勃然大怒。他天资聪颖过人,可这字实在是……
“胤禩,你留下重写十张,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是,皇阿玛。”开
在其他阿哥斗蛐蛐,遛马玩的时候,他只能皱着眉在这里写字了!只知道屋里斗大的灯光在金碧辉煌的柱子上投上他黑黢黢的影子,汗水一滴滴淌下,月光却使他更加清秀。
“八阿哥,上灯了,咱回吧!”说话的是他的贴身小厮。“好,就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月光给大地抹上一片朦胧,荷塘里,红花,绿叶,粼粼的白光,一切美好,经过延禧宫,门前坐着个小丫头,似是五六岁的模样,手中握着蜀锦制的美人扇,呵,也是个小美人。
“轻罗小扇扑流萤,一个人在这?”
胤禩打量着她,衣着华贵,面容姣好,不似寻常宫女。
“对啊,”她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月白色的袍子,金黄色的腰带,唯一特别的是他腰上别着的玉佩,在柔美的月光中,他们都变成了精灵,降落人间的精。
她问“你呢?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他一笑,未置可否,自顾自地坐在她身旁,就这样,月色如水,佳人如梦……
“格格,格格……”在宫女的催促声中,她离开了,他还是坐在阶前静静地笑……“爷,咱该走了”
“哦,对了,刚刚那个丫头是谁呀?”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动声色地问。
他的小厮想了会,“奴才常听人叫她淳格格,好像是九爷的什么人”……
康熙三十一年,春
春天,本就是草长莺飞的时节。紫禁城蓝蓝的天空上飘荡着一只风筝,它在空中优美的起舞,还回荡着一个女孩儿银铃般的笑声。
几个太监,宫女跟在一边拍手叫好。这笑闹声传到了正在上书房里奋笔疾书的几位阿哥耳中。
老十给十二十四递了个眼色,三人就悄悄地从后门往外溜。
大阿哥参与朝政,二阿哥南书房伺候,三阿哥这种酷爱文学的人自然在万卷楼藏经阁出没,上书房四阿哥当家,他也是写写画画和自己的四书五经作斗争,并未注意到后面三人的动静,这三个小人就这样偷偷的溜了。
三人看到她玩的这么开心,那叫一个恨啊!老十四是嘴里咬着一根草,十足的恶少模样:“咱们要不给她抢了?”
另外两个人赞许的点点头,三人恶霸小组就这样出现了,淳儿玩得正开心,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推她一把,她一回头手上的风筝被另一个人拽跑了,前面3个小人边跑边向她做鬼脸。:“来追我们呀!”
她正起劲儿的追着前面几个人,没想到这几个小人儿却突然换了方向,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一个怀抱,面前的人一身天青色的袍子,浓眉大眼高鼻梁,脸上并无怒色,还隐隐有些笑意,她朝他点个头示意,面前这个人的笑纹却更深了。
这时三个小人的声音传来:“嘿,你的风筝!”她转过身去,一阵清风吹过,左襟上的帕子,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他轻轻拾起,一朵锦绣的蝴蝶兰了然于目……
他向打闹成团的四个人走过去,三个小阿哥松了手,面向他,束手而立,面有畏色:“四哥……”
淳熹心想这三个小人完蛋了,以她在宫中的所见所闻,惹怒了这个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老四一脸无奈:“无端从上书房溜出来,功课都做好了?”
三个小人儿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的怒色更深了:“刚刚抢人东西那股子劲儿哪去了?就罚你们对着书房的夫子画像思过,没我的允许哪都不能去。
淳熹连忙说到:“他们都是无心的嘛,就饶了这一次吧。”说着,用说着,用手撒娇似的扯扯他的衣袖。
老四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无心,是有心要逃课的。皇阿玛知道了,只会罚得更重!我这也是保护……哎”说着说着停住了,自顾自的转身走了。
三个小人必定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上书房的人都走光了,胤祹叹了口气:“饿啊!”
老十四瞪着眼前的夫子画像:“你说会不会有人给我们送吃的来?上次我被皇阿玛罚思过,八哥就偷偷给我送了一碗红豆酥。”
老十嗤笑了一声:“你可别指望了,几个哥哥都被叫去和四哥策论了,谁也脱不开身。”
三个小人儿饿的肚子咕咕叫。
忽然外面的台阶上传来了清脆的声音,是花盆底磕在地上特有的声音。三个人立刻屏住了呼吸,一股清香也飘了进来。淳熹清晰的看到从门缝里从上而下露出三个小脑袋。三人看到拎着食盒的他她眼前都亮了。十四像个小馋猫似的围上来:“你真仗义够哥们。
”淳熹瞪了他一眼:“算作是害你们被罚的补偿吧!尝尝,我亲手做的。”
说罢晃了晃手中的食盒。三个小馋猫以风卷残云之势把糕点全部都消灭干净。
十四咬着手指含糊不清的问:“这东西叫什么?真好吃。”淳熹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个叫杏仁羹,还可以药用呢,说了你也不懂,小馋鬼就知道吃。!”
老十四翻了个白眼:怎么跟爷说话呢!
淳熹看着他指手画脚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心想你才多大呀就爷长爷短的!
十二瞧着淳熹,问道:“你真的是九哥的表妹吗?你长得真好看。好像皇阿玛东暖阁画上的那个故娘!”
淳熹笑着拍拍他脑袋:“你才多大呀,知道什么叫好看吗?”
看着十二急促的样子三人笑闹成一团,谁也没有看到窗台外面一个小脑袋,寂寞的向里面窥探,满脸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