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提米崔
提米崔看着犹如从天际直落而下的银带般的瀑布流水。
此刻他正站在悬崖底部的一块湿滑无比的岩石上,而他的同伙们则押解着康拉德和葛林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当提米崔第一眼看到珊曼莎的时候,这个女生给了他非常强烈的冲击,因为她长得像极了他的妻子。他回想起了他和他的妻子第一次认识,第一次聊天,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结婚,还有……
第一次的生离死别。当时他看到自己的妻子就这么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面部的表情是如此的平静,他甚至有了一种错觉,他的妻子还没有死,只不过是睡着了而已,也许她随时都会醒过来,用一种睡眼惺忪的可爱表情看着自己。
可是,当医生轻轻将一张白床单遮盖住她那安详面容的时候,他才终于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之后的时间,自己是如何渡过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印像,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接受着亲朋好友们的安慰,承受着医生护士的宣告,回忆着曾经和她过去的点点滴滴。
他从来不曾想到过就这么一个普通的周日,却因为一辆超速的汽车的突然出现而变得如此的不普通,当他看到自己的妻子就这么被汽车撞得腾空而起,随后又重重跌落在地面上,点点鲜血不断汇拢,最终在她早已失去意识的身体下形成一滩血泊。
他曾经以为再大的痛苦总有淡忘的一天,就像再大的伤口也会有修复的一天,但是他忘记了,心里的伤痛并不一定像生理上的伤痛一样如此的容易修复。
浑浑噩噩间,度过了没有她陪伴的一个月。借酒消愁,贪杯解忧,每天到了深夜,就感觉醉醺醺的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第二天清醒过来后,又会有一股更大的伤痛如潮水般侵袭而来。
他终于决定了离开,离开这个带给他无限回忆,却也同时是无限伤痛的地方,当他拖着放着自己所有家当的行李箱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却又隐隐有点不舍。毕竟,这是唯一陪伴他的回忆,他无法面对痛苦,但是同样也无法放下曾带给他快乐的回忆。
为了让自己能够早日的恢复状态,他决定去旅行,希望不断有新鲜的事物能够让他没有时间去回忆过去。
当他登上了出发去中国的轮船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一去,却再也无法回来了。
当轮船行驶在日本海上的龙三角区域的时候,暴风雨如期而至,都说面对死亡,是人生最好的老师。他眼看着一波比一幢10层楼还要高的巨浪向自己这边碾压下来的时候,他终于将一切都看透了也想通了,可是,往往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船被巨浪碾碎了,不过他的身体并没有跟着船体一起变成粉末,他掉入了海中,由于当时他身上很明智的穿着一件救生衣,所以他并没有沉下去,他就这么漂浮在了海面上。
当一个人站在船上处于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中央和穿着救生衣漂浮在汪洋大海中央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能让人感受到大海的壮观,而后者,只会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在大海中,一个人就犹如一滩碧水中的一个分子,一个分子身边发生再大的事,对于大海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完全微不足道的事。
到最后,提米崔侥幸逃过一劫,来到了这里碰到了马蒂亚斯教授,同时,也救了许许多多落难的可怜人。他一直觉得自从失去了他的妻子以来,这是他做的一件最正确的事。他认为自己已经将他的妻子给彻底的埋葬在了记忆的深处,但是很明显,自从他遇到了珊曼莎以后,他才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妻子。
他曾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去,而今天,这样的感觉又再度回来了,他再一次看着一个和自己妻子非常像的女人死去。
想到这里,他仿佛耗尽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能量一般,颓然地坐倒在了岩石上,不远处的瀑布落流砸落下来,激起的水花不断的溅上他的身体,可是他依然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
不一会,有几个索拉瑞人从瀑布底部的湖泊里钻了出来,他用一种满怀着希望的眼神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纷纷摇头的时候,他眼神中的希望之光又再度熄灭了。
他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身体里面,蜷缩着坐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这么高的地方,怎么可能还能生还?
康拉德想到刚才他舍命搭救珊曼莎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内心里却也对他充满了好感,此刻看到他颓废痛苦的样子,恻隐之心油然而起。
他走到那块岩石旁,其他的一些索拉人倒也没有阻拦他,两三下就爬上了这块湿滑的大岩石,缓步走过去坐在了提米崔的旁边,他看着不远处飞流直下的瀑布水,轻声道:“看到你刚才搭救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也是一个好人。”
提米崔也许是太过沉浸在自己的失落之中,突然听到对方的声音,他不由得身体一震,随后就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对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不再动弹,过了许久,提米崔突然站起身来跳下了岩石道:“我们走吧。”
康拉德听到他这么说,也微微叹了口气,跟着跳下了岩石。
人没有找到,一行人再度出发,天空终于停止了下雨,甚至连风声都淡薄了不少,雨后的空气夹带着树木和泥土的清新,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但是也许是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事,所有人不但没有那种振奋的感觉,反而更多了一种压抑的感觉。
提米崔不发一语的走在最前面,脚步有点快,其他人不由得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亦步亦趋的,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此刻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是一幢极其高大的门楼,门楼的整体造型有一种古色古香的东方特色,也许是因为岁月悠久,所以门楼上的颜色已经完全掉光了,霉烂满布着门楼的所有细节,带给人一种晦暗颓废的感觉。
在门楼巨大的大门口站着两个索拉瑞人看守着。
提米崔走过去和那两个人略一耳语,其中一个索拉瑞人向队伍中的康拉德和葛林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在门楼的木门上有节奏的拍了几下,沉闷的敲击声响起,惊起林中几只飞鸟振翅远逃。
不一会,随着一阵嘈杂的朽木摩擦的爆裂声,木门应声而开。
提米崔向队伍打了个手势,带头走了进去。
康拉德到现在还是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跟着走了进去,当他们经过那两个守门的索拉瑞人身边的时候,他很明显的注意到了对方看他的那种眼神,就好比是一种老鹰盯上了猎物的眼神,想到这里,他轻轻地扯了扯走在他身旁葛林的衣角,向他投以一种警戒的眼神,老葛林毕竟和康拉德一起出生入死好多次了,他当然能够领会康拉德的眼神中包含着什么意思。
木门的后面,是一条异常狭窄的山路,山路如同蛇般蜿蜒向上而行,而在两侧山壁则爬满了藤蔓类的植被,不时有一些生长过分茂盛的枝叶横挂在山路前方,而最吸引人注意的是在这些山壁的藤蔓背后,隐约可以看到悬挂着不少日本古代的施术者专用的灵幡,而在山壁下方不时有一些小型的佛像和和服女人的雕像立着。
众人顺着山路一路向上,在转过最后一个弯的时候,前方的狭窄的山道豁然开朗,又是一个略小型的门楼出现在了面前。在这道门楼门口,依然有两个索拉瑞人看守着,提米崔向那两个人微微点头,就带头走了进去。
穿过门楼,一个中等大小的广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此时天色已近傍晚,在广场的中央正燃放着一个极大的火堆,火堆里的木柴不时发出一阵阵轻微地哔啵爆裂声,随着声音,不时有星星点点的火花飘荡而出。在跳耀的火光的映照之下,有不少人正被双手反绑的站在火堆的旁边。
康拉德看到这些人,不由的一阵兴奋,原来这些不是别人,正是坚忍号里面的船员,他一直以为暴风雨已经将他们全部给吞噬下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还活着。但是随后,他的兴奋之情瞬间被气愤和紧张所替代了,他对着在场的众人大叫道:“你们这是干嘛?为什么要绑住他们,快放了他们。”而身边性格冲动的葛林则早已做好了一个冲锋的准备。
没人理会他们,提米崔走到火堆另一边,在那一头站着不少索拉瑞人,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从现代武器到冷兵器,样样俱全,一派肃杀之气。他凑过头对着索拉瑞人当中一个明显是首领的人耳语了几句。
当马蒂亚斯听到提米崔说起珊曼莎坠崖的事情,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怒声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让你好好照顾的吗?”提米崔当然也知道他当时的吩咐,因此也没有解释什么。马蒂亚斯看提米崔没有继续说什么,略一沉吟,暗想,只能算是造化弄人,也不能怪他。想到这里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手中拿着一根明显是手工制作的简陋权杖慢慢走到了康拉德和葛林两人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们。
康拉德被他那如狼般的眼神盯得一阵发毛,而葛林则早已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绑住我的那些朋友?”他一边叫,一边向前迈出了一步,可是迎接他的,就是他的后脖子受到重重一击,葛林只觉得一阵晕眩,随后就摔倒在了地上。
马蒂亚斯并没有理睬葛林的行为,转身又走回了自己这边的队伍,一边走,一边道:“给我绑起来。”话音才刚落下,几个索拉瑞人一拥而上,不一会,他们两人也像其他那些船员一样被五花大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