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仙姑抽脱双手,又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离那汉子远了些。史大郎一挥手,两名精壮大汉牵着匹马行了出来,将那汉子放到马背上,人群分开了一条道,那两人牵着马缓缓朝外行去,待他们出到外边,人群很快又合到一块,想来是怕蓝仙姑趁乱逃了。
等了大半个时辰,史大郎喝道:“蓝仙姑,该把书给我了吧?”
蓝仙姑伸手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发鬓,冷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见那两人回来,你史大庄主人多势众,还怕我跑了?”
又待了半个时辰,终见那两人回返,其中一人附在史大郎耳边说了几句,史大郎不住点头,那人说完便自顾退回人群中了。史大郎冲着蓝仙姑道:“你师兄人已经送到十里之外,我未食言,你也应该把书给我了吧?”
蓝仙姑轻笑一声,道:“一本破书,谁稀罕要它,给你就是。”手一扬,已是将那书抛到史大郎身前地上。
史大郎急步上前,一把抓起,翻了几页,面色一变,将书狠狠砸到地上,怒骂道:“贼婆娘,你敢耍我,这书是驯兽诀么?”众人刀枪乱响,就想提步上前将蓝仙姑斩成肉酱。
蓝仙姑缓缓扫了众人一眼,毫无惧意,面上笑意极甜,道:“史大庄主,恭喜你啊,不知是你先走一步呢还是小妹先行一步?”
史大郎听她话里有话,不明深意,忙挥手止住众人,喝道:“蓝仙姑,你又想玩什么花样?把那书交出来我留你个全尸,若不然,我让这些狼熊将你啃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蓝仙姑笑得更欢,道:“那可多谢史大庄主美意了,不过我就算成了狼腹中物,你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只怕骨头也是化成水咯!”
史大郎一惊,骂道:“你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蓝仙姑咯咯娇笑连声,嘴里啧啧道:“史大庄主,我且问你,我蓝仙姑在江湖上被人称作什么?”
史大郎想也未想就答道:“毒娘子!”话一出口面色大变,忍不住朝地上那书瞧了一眼。
蓝仙姑笑道:“你倒也聪明得紧,可惜明白得太晚了。”缓步行至史大郎身前,俯身拾起那书,低头翻阅着,嘴里随意道:“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手上有些酸麻,稍稍还有些刺痛?”
顾华宇瞧那史大郎面色青白,嘴唇微微颤动,却不说话,想来她说得半分不假。蓝仙姑继续道:“再过一会,你就感觉到双手已不是你自己的了,然后,慢慢蔓延至全身,等到你都不能动弹的时候,就会发现,身子开始慢慢溃烂,但你放心,绝对不会痛的,因为,你的痛感神经已经完全被麻痹了,但你的意识还是会有的,你会亲眼看着自己的身子一块一块慢慢的、慢慢的腐烂掉,一直看着到你断气为止。”她说得很慢,语气也很轻柔,就似和情人在聊着私房话一般。
史大郎全身颤抖得厉害,猛地转过头去对手下大吼一声道:“快把解毒丸拿来。”
蓝仙姑眼角带笑,凑到他面前道:“史大庄主,我劝你最好别乱吃东西,我这药乃是苗疆秘制,天下除我之外,无药能解,你要不信的话,只怕死得更快。”娇笑声中,已是退了出去,在包围圈中缓步慢行,神态自若,就似闲庭漫步一般。
瞧她那得意样子,那群围着的汉子们狂喝起来,纷纷骂道:“庄主,宰了她,将她碎尸万段......”
蓝仙姑哈哈大笑起来,道:“中毒的不是你们,杀我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怕你们庄主可不这么想的吧?”停下步子望向史大郎,笑问道:“我说得对吗?史大庄主?”
史大郎面色又青又紫,双眼怒瞪蓝仙姑,半响才吼道:“你们吼个什么劲?想造反啊?”众人声音立停,个个垂下头去,噤若寒蝉,可见平日对这史大郎极为惧怕。
待众人不再吱声,史大郎凶狠狠的面色一变,竟变得笑意满面,对蓝仙姑拱手做礼道:“若在下不想死,不知仙姑该当如何?”
蓝仙姑啧啧几声,摇摇头道:“世人都道唤兽山庄大庄主为人豪气云天,性情刚烈,今日小女子有幸一睹,才知道,传言多不可信,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啊!”
史大郎面色一红,却不理会她语中讽刺之意,他此时心中早就将蓝仙姑咒死几千几百遍,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深深的悔意,悔得肠子都青了,千算万算就忘了这贼婆娘乃江湖上有名的使毒行家,大好的局面就因一时失察,中了她的道,正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如今丢面子事小,丢命事大,还得先陪着笑脸,毕竟保命要紧,还是暂且低声下气莫要开罪与她,待日后再做计较。
史大郎笑得面颊发僵,蓝仙姑却是得势不饶人,对着史大郎招手道:“过来,姑奶奶被你们追了一日,腿都麻了,你就权当座椅,让姑奶奶坐下歇息歇息。”
史大郎笑意僵在面上,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士可杀不可辱,如此做法简直是欺人太甚,那些山庄子弟又已是忍不住骂出口来。蓝仙姑拍拍手道:“既然你们看不过眼,那就请过来把我杀了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法还手,杀了还倒干净了。”
史大郎咬了咬牙,一步一顿缓缓行了过来,走到蓝仙姑面前低声道:“仙姑,有事好商量,大家各让一步,山不转水转,日后相碰好做人,别咄咄逼人。”
蓝仙姑冷笑一声,道:“呸!你怎么忘了方才是怎么相逼我们师兄妹两人的?现在又叫起委屈来了?要么你就乖乖的当我的椅子,要么就把我杀了,大家同归于尽,如何?”
史大郎牙关紧咬,咯咯有声,面色难看得紧。呆立良久,一点点的弯下身去,双手撑地跪在地上,众人惊呼一声,个个低头不敢再看。蓝仙姑咯咯笑着,转到他面前,道:“好威风的史大庄主,竟对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下跪,难得难得,日后传了出去,更使唤兽山庄威名大盛啊!”说着转到一旁,就要骑上那史大郎背去。
只听上边传来一声冷哼声,一人语声阴冷道:“你制也制住了,戏耍也戏耍够了,还用如此方法羞辱与人,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蓝仙姑一闻此声,不禁浑身一颤,忙抬头往上观望,只见山壁之上,一个青袍老者踏着那些突出的树干山石飘飘落下,青袍迎风飘荡,犹如神仙下凡,转眼之间,已是落到场中,负手站立。众人眼见此人身法之高,世上少见,不禁都齐齐出声惊叹,哗声大作。
顾华宇一见这老者,几乎要惊呼出声,这老者不是别个,正是那夜授予他解毒之法的那名姓戌的老者。顾华宇心中暗道:“想不到他还是来了,只是怎么只见一人,那个光头老汉呢?”心中大是不解。
蓝仙姑一见此人,吓得脸色煞白,忙忙伏地跪下道:“师侄拜见戌师叔!”
那老者冷哼一声,道:“不敢,你好大的本事,我可没你这种师侄!”
史大郎跪在地上,拿眼偷瞧这名老者,心中惴惴不安,他眼见这老者从上跃下,功力之高,世所罕见,又见蓝仙姑称他为师叔,只道今日绝难善了。他哪知道蓝仙姑此时心中比他更为惶然不安,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老者走到史大郎面前,冷道:“你先起来说话,我有话问你。”
史大郎战战兢兢站起身来,忙忙赔笑道:“老先生有话尽管详询,若是小的知道,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者瞧了他几眼,道:“我也不见得比你长几岁,这老先生几字,还是收回去为好。”
史大郎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指着蓝仙姑问史大郎道:“我来问你,你怎么和她惹上关系了?”
史大郎一惊,赶忙又是摆手又是赔笑着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现在没事了,没事了。”
老者面色一沉,道:“我没问你是不是误会,我只问你是怎么和她扯上梁子的?”
史大郎擦了擦面上额中不停渗出的汗水,偷瞧了蓝仙姑一眼,才唯唯诺诺道:“是,是前夜里,在前边镇上的小酒馆里,小的......小的兄弟不知为何与......与令侄起了点......点纠纷,让令侄给......给杀死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才大举出马,欲杀了她替你兄弟报仇,是不是?”老者瞧他说得吞吞吐吐,不耐打断他道。
史大郎忙忙摆手道:“原先...原先有这打算,但......但现在不......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