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宇不知,蓝仙姑却瞧得心知肚明,她知道此子的修为,若是放到阳界之中,已是跨入绝顶高手之列,但也知道他缺点与优点一样突出,他空有一身深厚之极的内力,却欠缺的是临阵对敌的经验以及招数,就似身上放着无穷的宝藏却不知道享用一般。蓝仙姑知道学武之人,重要的是实战,只能在磨练中才能成长成为一名真正的高手,想到这点,本想告诉他实情的话语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也不点破,任其自然。
就在顾华宇练得不亦乐乎之时,那追魂使又提着一袋的食物来了,眼见顾华宇在那打坐修身,犹如木雕一般一动不动,周身热气腾腾直冒白汽。追魂使放下食物,盯着他瞧了半响,嘿嘿一笑,对蓝仙姑道:“这娃娃厉害得紧,竟然不惧阴世之雨,还能将其内在功效引为己用,当真不可思议。”说着摇摇头,正要步出洞外,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转回身来,又是拿眼瞧了顾华宇一阵,突地身形一动,已是掠到顾华宇身前,一手就抓向顾华宇肩头。
现在正是顾华宇练功正紧要处,旁人均打扰不得。那大汉动作实在太快,蓝仙姑才反应过来已是来不及阻挡,眼见他那手就要抓实顾华宇,不禁惊呼出声,面色煞白道:“你要干什么?”
那追魂使不应,已是拍到顾华宇肩头之上,蓝仙姑脚步一动,就想奔来,追魂使回头瞧了她一眼,她只觉自己如遭电击,浑身麻木,竟是动弹不得。追魂使将手放到顾华宇身上,顾华宇却似未知一般,仍是闭目修习,呼吸之声均匀有序。过了良久,那追魂使才放开拍在顾华宇肩头上之手,直起腰来,呼出一口气,一言不发,大步行出洞去了。
待他走得没了影踪,蓝仙姑才恢复了知觉,不顾自身还有些酸麻感,赶忙奔到顾华宇身前,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番,觉得顾华宇并无异常,这才长嘘一口气,紧悬之心复又放了下来。在旁等待一会,顾华宇睁开眼来,见蓝仙姑站在他身旁,一脸的关切,不由问道:“刚才是你拍我肩头?”
蓝仙姑摇头道:“不是,是那追魂使来过,他拍了你一下。”
顾华宇哦了一声,站起身来,有些疑惑道:“方才隐约间觉得有股力道从我肩头传入,若有若无的,轻撩撩的渗入我丹田之间,与我自身的真元合在一块,我感觉它并无恶意,也就不理他了,还以为是你所为,原来另有他人,只是他如此作为究竟何意?难道是来试探我功力的深浅?”
蓝仙姑笑道:“姐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别说能侵入你体内了,就是拍你一下都不敢,想来他应该是来试探你功力的深浅的。”眉头一紧,惊道:“不好,若真是如此,咱们就有些不妙了,他若是真如我们所说,来试探你功力深浅的话,若是他觉得你功力越来越高,对他们构成了威胁,怕时日一长,万一制不住你,还不先下手为强,趁你如今修为未达化境之前,将你我除去?”
顾华宇听她这么一说,也是大为着急起来,连声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只怕真是如此了!”
他话音才落,只听外边传来一声冷哼,一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道:“你们这些时日来的所作所为,本座皆瞧得清清楚楚,若是要杀你们,何必等到现在?”随着话音声落,洞口一暗,一影子掠了进来,顾华宇定眼一瞧,正是那长时间已不见着身影的侏儒。
他一进来,就停在顾华宇身前,继而围着顾华宇走了一圈,边走边啧啧连声,似是颇有赞赏之意。顾华宇给他瞧得莫名其妙,心头突突跳得厉害,不由问道:“好长时间不见,是不是就认不出我了?”
侏儒行到他身前停住,仰着头对他道:“不错,不错,你的进境比本座预想中还要快得多,以你现在的修为,已是比外边那些凡夫俗子要强上许多了。”
顾华宇低头瞧他,却见那斗篷盖头之内,空空荡荡,并无实体之物,心中吓了一跳,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只听那侏儒又发出一声幽叹,道:“本还想再留你这娃娃在此多些日子,但如今情势,已是留你不得,幸好你不惧外边阴雨,本座这就送你下去,下到林子处后,本座已把所有禁锢撤销了,你就一直往东走,就能出林。”
顾华宇闻言一愣,这就让自己出林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竟是不知出声,呆呆的瞧着那侏儒。正愣神间,已听蓝仙姑道:“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侏儒回过头去,冷道:“若你也是不惧怕外边阴雨,本座自也会带你下去,如何?”
蓝仙姑转首望着外边那漫天的风雨,无言以对,思量一阵,轻咬碎牙,走到顾华宇身前,面色有些惨然道:“孩子,出到外边后,记得给姐姐立个虚坟,每年这个时候,记得给姐姐上柱香,姐姐在阴曹地府也记得你的好。”言毕转过身子,行到洞里深处,不再瞧顾华宇一眼。
顾华宇知她心底难过,自己也不好受,遂壮着胆子问那侏儒道:“那就没别的法子一块走了?若你们放不过她,我也不走了!”
侏儒嘿嘿一笑,道:“若你不是天生异禀,只怕也是走不得的,这阴雨之物,只适死物,生物皆触碰不得,你是例外,所以你走得她却走不得。”
顾华宇转头望了蓝仙姑一眼,见她肩头微颤,心下暗叹,道:“当初我想走,你们不让,如今过得好好的,为何要走?住在这儿有吃有喝,日子过得舒服惬意,不走了,打死也不走!”说着走到洞壁前,竟是以手抚头躺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一上一下点得逍遥自在。
那侏儒冷冷道:“不走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本座也不会勉强与你,不过本座提醒你,如今林子中不比往日,你若是走,可能还能留下命来,若是不走,只怕两人都没命,话本座撂在这里了,其中利弊你自己权衡。”言罢他背负双手行到洞口,抬头望天,不再发言。
顾华宇躺在地中懒洋洋道:“我就奇怪了,林子中诸事不是你们幽冥使说了算吗?还能出什么大事?”
侏儒望着外边的天色,答了句无头无脑的话语道:“死林的天已经变了!”
顾华宇愕然,琢磨着他这句话一时间也回不过神来。蓝仙姑突然转回身道:“厄页,你必须得走,不用管姐姐我了,你若是不走,迟了也走不脱了。”
顾华宇坐起身来,奇道:“为什么?我走了你怎么办?”
蓝仙姑道:“现在也和你说不清楚,我留下倒没什么,一时半会间他们还不会对我怎么样,但你不同,他们一定是要对你下手,必须你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东西,他们定是想拿而后快。”
顾华宇更奇,咦了一声,道:“我身上能有什么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蓝仙姑还没答话,那侏儒已是答道:“你的魂魄!”他缓缓转过身来,盯着顾华宇一字一顿道:“这女人说得不错,你若是不走,首先遭殃的就是你,这女人还有些利用价值,她至少目前还没什么事,可你就不同了,是去是留你可得好好斟酌,切莫意气用事!”
顾华宇心道:“瞧他语气,看来这死林定是要出什么意外了,而且这个意外定是了不得之极,连他都无法控制了。只是奇怪,他为何要放过我?”想到这里,他淡淡对那侏儒问道:“怎么?难道你对我魂魄就不感兴趣?”
侏儒发出一阵尖细的笑声,笑停才道:“本座对你的魂魄甚感兴趣,但本座不会强人所难,觉得你这娃娃来日成就不可小觑,若是本座现在毁了你,岂不可惜?”
顾华宇也懒得分辨他此话之意的真假,心道:“反正在哪都是死,何不如信他一回,下去再说!”思了一阵,站起身道:“好吧,我走!”转到蓝仙姑面前,望着这个令他落得生不如死的女子,心底颇为纠结,说不恨她是假,但现在要离开她了,又觉得有些不舍,心中似有很多话要说,临到嘴边却又无话可谈,只得淡淡道了一句:“你自己多加保重!”
蓝仙姑强装欢颜,点头道:“你也保重!”
顾华宇一咬牙,转身走到洞口,对着侏儒道:“我们走!”
侏儒回头瞧了一眼蓝仙姑,转回头来,双手一把抓住顾华宇臂膀,脚步一点,已是冲入那漫天纷纷洒洒的雨帘之中。顾华宇正为蓝仙姑之事感到有些难过,只觉身子一凉,全身就被阴雨淋个通透,寒气入体,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他想,赶忙收敛心神运功抵御,将那些寒气消化掉。
随着那侏儒下沉良久,突地眼前一暗,已是掠入林中,再飞一阵,那侏儒双手一松,顾华宇一愣间,已是脚踏实地,站在林中地上,那侏儒在他头顶呼地卷起一阵阴风,飞到前边一株大树上去了。
半空中留下他的一串话语声道:“尽管往东走,千万不要走岔道,这一路是生是死,全靠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