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是番僧,道是假道,俗却是贵俗。
僧是有戎国西凉寺年轻弟子,受过比丘戒的番和尚;道自己是钱少少这个为了混进入北宫秘藏,火线入道的抱朴学院便宜弟子;俗却是大俗,有拓跋齐这个有戎国的王子不说,陪同的还有大汉镇南将军武夷卓之子武夷子青,都是权贵之人。
大汉王朝历来有夷软我就灭,夷硬就议和的光荣传统。
王朝已历千年,败象早呈,最近更是出了几个婴儿皇帝……有戎王子这一类的人物这才跋扈起来,朝廷也只好让武夷公子来作陪。
九个人中跪下八个。
这是什么情况?钱少少纳闷了,武夷公子还有他的随从也是趴伏在地的虔诚状态……
他们是相助还是相争?不会是两强相争相斗吧?
要是不相争,这不是吃里爬外吗?
斩神刀助高祖得了天下——拓跋家族胸有大志,还真想牧马江南?
这问题有点大,钱少少有点茫然。
众人下跪我独立,钱少少没有鹤立鸡群的感觉,而是负芒在背。
同跪固然不妥,事关尊严。无欲则刚,又不想得那至宝,跪又凭啥?
再说协议上就没有这条款,巴结也犯不着。还有点出卖大汉朝当奸细的感觉,这样更不妥。
钱少少退居一旁,解下背上硕大的行李,开始有所谓和无所谓的整理。
“自信满满。”大神抛来不屑的口吻,“就你们这样的,如果不走捷径,一个都到不了这里是大概率事件……居然还有要求。”
大神就是大神,不善交流,也不屑交流,语气、口吻完全不掩饰鄙夷。
下面跪着的可是王子公子,两人不单是世俗里的权贵,在修行界也是不可多得的才俊,众星捧月那是常情常景,此时却被啪啪地打脸。
困难时寻求帮助是智灵生物的共有特性。王子公子相顾无言,互助都无力,唯有无奈。
气氛尴尬,偏又无物无声,连顾左右而言他都显得生硬。
处境尴尬时光慢,数息时间让拓跋齐觉得犹如百年,本不该有反应的膝盖也开始了酸痛。
“大、大神,那也不能就这样剥夺了我们的机会,我、我们进入了秘境,应该就有机会。”拓跋齐信心大失,勇气积攥之下言辞仍旧嗫嚅。
“好像也有些道理。”大神略一沉吟,“要你们走回头路确实有失厚道,要给你们再设考验,又不想费这个神。算了,直接选宝吧。”
话音一落,整个大坪的空间犹如天上的繁星般浮现出众多宝物。
宝物众多,刀枪剑戟、经文丹药……刀枪露出古朴,经文显出神圣,丹药发出毫光,无一不是上品。
现场震撼,宝物繁多,跪着的八人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站了起来,不少随从更是双手轻颤,口水轻咽。
“大神,这、这些……”发言的自然还是拓跋齐,他往四周指了指,有点不敢相信。
“选吧,人手一件!勿多勿少,是粥是饭全在自己。”大神的声音依然淡渺。
“那、那……斩神刀也在这里吧?”
“根本就没有斩神刀。”大神声音微顿,看来还都做了功课,“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所期待的东西确实在这里面,是其中的一件。”
刀枪古朴,经文神圣,丹药耀眼……八人游走其间,双目圆睁,双手摸捏,一时之间却难以定断。
就在众人沉吟中,突然平空又出现一个人影——一个算命先生模样的人出现在场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算命先生理了理自己的衣饰,向着四周打躬作揖,待看清场景后,又一乐,“又貌似不晚。俗语有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你跟踪我们?!”拓跋齐怒目而视。
算命先生是陶井隆,在北宫秘境入口处与大坪诸人有一面之缘。
陶先生当时打着“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知前尘往事,算后世人生”的布幌子,高唱着算命相面的号子。
千百年来,北宫秘境一直蕴藏着巨大的机遇,却无人能发掘。秘境前人山人海,又都前途迷茫,来了个号称能指点迷津的,自然是商机无限。
怪事的是算命先生辛勤吆喝却不实际干活。对于蜂拥前来寻求指点的才俊陶先生看一眼就大摇其头,却人于千里,然后是不停地看人,俨然一副寻人状。
更让人奇怪的是,陶先生见到钱少少后硬缠着要给他算上一卦……
拓跋齐是王子,武夷子青是公子,世间的权贵,陶先生硬是不屑一顾,却对钱少少高看一眼。
钱少少当然是不会让他掐算。
首先夏尔巴人的身份不允许,其次就算是想算也算无可算。
钱少少也是个奇怪的人,三岁之前的经历无人知道。准确地说是没父母,没亲人,纯度百分百的孤儿。
在钱少少模糊的印象里,三岁前活在另一个世界里,那里有高楼大厦,还有笔直的大路和铁壳子的汽车,甚至还进入了信息时代。
在钱少少下山前的梦中,还是会被一个老头拉回那个世界,还美其名曰学习知识,接受教育。
他管梦中的那个世界叫后世。
这个经历让他与众不同,也让他痛苦不堪。
在夜晚的梦境里不单是高富帅,还是舅舅疼姥姥爱的大宝贝,学校里更是让女同学脸红心跳的人物;而在朗朗白日的世界里,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苦逼孩子,没爹没娘没依靠,除了光头就是经文。
没有父母就没有生日。所谓的算命,不过是凭借生辰八字对前程做一番推断。
钱少少不能也不想让人术算,因为算无可算。
至于相面,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佛道两家面相之说,追求的都是印堂饱满五官圆润。要按这个说法,后世里那个富甲全球的马老板就该是穷死的命,他的长相既经济又节约……
……
……
钱少少对于这样的冲突,当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正埋头再一遍地理着包袱呢。
少少不想惹事,事却偏偏要惹少少。陶井隆对拓跋齐抛出一个不屑的表情:“你可以这样认为。不过,我本意不是跟着你们,我是跟着这位小兄弟。”
随着陶井隆的一指,钱少少再一次成为焦点。
成为焦点并不都是好事,又不是明星,夏尔巴人是不能成为焦点的。
面对着王子公子狐疑的眼光,钱少少吐血的心都有了,不得不起身避是非:“这位兄长,我现在更是人家的协侍,为人引路担物,拿人钱财为人办事。我们既非故旧,又没拿你银钱好处,你不能跟着我。”
“引路我不懂,担物我可以帮忙。”陶井隆恭谨一礼,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