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用说了,知道你为了老姐好,说了你也不明白,也懒得跟你啰嗦。给句话,帮,还是不帮?”他只知道我和史平分手我很痛苦,但不知痛苦程度,我也从没向他敞开过心扉。
“两个姐知道吗?赞同不?”父亲从不关心我的事,两个哥嫂更加不干涉。
“早知道!心里不赞成,表面不反对!”
“你真的确定?跟他结婚?”小弟不甘心地问。
“别废话了,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小弟还想劝说,弟媳黎荔走过来说他:“你怎么学会啰嗦了?既然你认为小李不好,这么多年你当亲弟的咋不帮她找一个?我觉得他不错,人还聪明,长又得帅,也勤快。别以为你多上几年学就比夏春见识多……”
小弟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没大没小没救了,再这样直呼我姐的名字当心我夏家娃休了你,免得人家说我找了个没教养的媳妇!让我量量你脸有多厚?”说着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脸。她夸张地大****姐,救命呀!你弟要谋杀我啦!”
“得了打住吧!你叫我姐我还真不习惯!一对活宝!”
她冲小弟做个鬼脸:“怎么样?是你姐不让我喊,她听不习惯我喊不习惯,以后还要不要干涉?”
“耍贫嘴,歪理!”嘴上这么说,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她叫我什么,那不过是他们打情骂俏的一种方式罢了。他平时还鼓励他儿子小雨直呼他们的名字呢!他说人权是平等的,孩子也有权叫父母的名字。
我目睹他们过得那样和谐愉快,心里酸酸的,怕自己会动摇赶紧说:“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小弟叹息:“那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无话可说,有没有看日子?”
看什么日子?好日子能改变我的命运吗?我多少有些相信命运了,我说:“你哪天有空哪天就是日子!”
“刚好我明天就比较空闲,我带你们去?”
“好吧!”
“什么时候请客?跑腿办事我全包了!”
“谢谢!免了!我不会请一个客的!如果手头宽裕,我想在城南开发区买点地皮盖套房子,或者用你房产证做抵押贷点款?”
“那倒不成问题。别说我上学时你全力支持过我,而且因为我和小草,害你没有财力自修大专的机会,要不你无疑也转正了,怎么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就算没这份情,身为弟弟也应该为你分担一些,我手头还有点公款,年底才交帐,可以先用一阵,不够的再想办法。”
黎荔也说:“我存折上也有上万元,先拿去用!都是他平时给我的零花钱没用完的!”
小弟笑说:“嗬!还攒私房钱啦?”显然是欣赏的口气。
“你平时总说我不会过日子。现在怎么样?会过日子了吧?”黎荔满是得意。
“姐,瞧见没有?我们荔荔终于长大了!”要不是我在面前还会把她抱起来旋转几圈亲几口。
黎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婚事新办固然好,可我觉得你应该趁此机会发点小财。以前你赶了多少人情,凡村里的人结婚你全送过礼,送了六七年,那时送人家五元,如今五十元人家拿不出手;那时送十元,如今至少一张幺洞洞,像我们这些知己没有三五百能打发你吗?不多算,就算十几二十席,少说也要赚一万多块,盖房子不是可以少借点钱吗?”
“何必呢?除非能捞一栋房子,否则我是不会动心的。”
小弟他们哪里明白,只要不是史平,嫁谁都一样。没水平怎么样?没出息怎么样?不懂爱情又怎么样?反正我不想结婚,你们硬要嫁人才甘心。如果找个懂爱情的人,他爱我而我不爱他岂不是对他不公平?真要找那种人又何必等到现在,之前那些人谁不比李庆强十倍?
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认为只有和这种人在一起,他才不会干涉我思想自由,我无论想什么都不会有愧疚感,而且当我厌倦了婚姻生活时一脚踹开这种人继续过我的单身生活时丝毫不会觉得可惜,总比找一个半罐子将来分手时像吃鸡肋一样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强,如此不如找个连鸡毛都算不上的人;当然,他若能言而有信,追求上进,努力往好时熬,我亦可以当亲情一般凑合着和他过下去。
我们没有举行任何结婚仪式,就连两边家长见面都免了,虽然我连做梦都想穿上漂亮的婚纱做幸福的新娘,但不是做李庆的新娘。跟他结婚我有一种灰溜溜的感觉,所以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于是招至许多误会,连吴月都跟我开玩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几天不见,你这个老古董竟也开放了,啥时养起小白脸来了?”
“说实话,除一母所生的姊妹,就只有康敏和柯健知道,因为是他俩邀我们同一天去领结婚证的。你这样说我一点也不奇怪,很多人都误会,以为我和他是不正当关系,见李庆从我这儿出入,常有人跟我打招呼时欲言又止,眼光怪怪的,你这一说,我总算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说的就是你这句话,而且后面还加了一句话:看你平时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的,原来是假装正经的呀?”
吴月大笑起来:“哈哈哈……太好玩了,活该!谁让你连我们都不告诉,不声不响地结婚?一辈子就那么一次,你省财呀?”
“你以为我为了省钱?他倒也身无分文,但好赖我一个商店还值三几万吧?”
“那你为啥?”
“很简单,你们结婚是走向快乐走向甜蜜走向幸福,是好事,理所当然要向人炫耀一下庆祝一番排场一次潇洒一回,而我结婚无疑是一个悲剧走向另一个悲剧的开始,哪有将悲剧拿出来向人炫耀让人分享的?李庆更喜欢,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向李家人炫耀,他李庆最能耐,没花一分钱就把媳妇哄到手了,其余的李家人谁娶媳妇没花大把的钞票,甚至花了大把钞票欠一屁股债结果媳妇被人拐跑到头来落得人财两空的也大有人在。
吴月也说我:“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增加一点收入嘛!要不要?要,我帮你宣传?”
“不要!”我仍不为所动。只在新屋落成亲友主动前来庆祝时才不得不办了几桌酒席。搬家同样不想惊动任何人,也是半夜偷偷进行的,事后有些亲友抱怨,说我人生几件大事他们全不知道,连句祝福的话都没送上一句。
偶尔我也幻想,我哪怕用我十年时间将我所学全部传授给他,至少十年后我们会有共同语言吧?即便没有爱情,也可以用亲情维系到老,他不是爱我吗?只要爱一个人,就愿意为对方而改变,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才对,何况学知识对一个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谁料婚后他却自鸣得意:“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料,见了书我就头疼,你还是饶了我吧!再说,老婆都哄到手了,我还学个屁呀!”
“那时你老说想学习,让我教你原来是哄我的?”
“那当然!要不,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怎么会看上我们这种大老粗?”他嬉皮笑脸、得意忘形。
我恨不得一掌拍在他那张可恶的脸上,警告他:“好,你不学,只要你不后悔!也别在我面前说那些没营养的话,更别说脏话,否则有一天我一脚踹了你可别后悔?”
“是!老婆大人,教书先生,你说得对,我改!你更正我改正啊?”刚开始他还虚心接受,慢慢地越来越不耐烦,本性渐渐显露出来,脏话也越来越升级,什么“他妈的”“搞他妈”“杂种”,甚至比这难听的也随口撂。以前装出的斯文劲逐渐扔完了,所有在农村养成的坏习惯坏毛病一样接一样重新回到他身上。
饭前便后不洗手,吃饭速度特快,也不管别人是否还在吃就在旁边挖鼻孔掏耳朵抓臭脚丫子,碗筷一收,双脚就架到柜台上,有人来买东西了还半天放不下来。我说“你如果一只脚十个杈再卖看吧!”他说:“我累了,这样才舒服嘛!”
随地吐唾沫,擤鼻涕不用纸,两手一捏一甩再往裤腿一擦,我从小胃不好,见了自然恶心呕吐,他说我:“假做作!你不也农村出身?不过是这几年才混进城里的。你老爸哥嫂不全这样?你再看刚才那个买东西的人还是银行行长啦,咋还把痰吐到你店里?在你眼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素质最差似的。”
简直呛死我了:“别人怎样我管不着,人家又不和我过一辈子,我父亲他们土埋半截了,你才多大?何况他们每次进城来都会用纸。我的亲朋好友都是文明人,让他们看见你这些恶习叫我脸往哪儿放?”
“大不了我不到人家家里去,他们来了我闪开还不行吗?”
“现在店小,你可以躲开,以后搬到新家去,你能躲着不见客人吗?人家会怎么议论?婚前那半年你不也挺文明的?为什么现在又活转去了?”
“再别提那半年,害我憋得好苦。不然我何必不停地催你结婚?要不是你总是不答应,认识一个月我都准备结婚的,现在生米做面熟饭了,我又何必再憋?”
我恨不得几耳光打得他满地找牙,再次警告他:“从这一刻起,休要让我看见这些坏毛病,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他的坏毛病远不止这些,明明相距不过几十米远,他也要打电话,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结果好几块钱话费没了,挂了电话又后悔:“早知道到他家去说好了!”结果下次照旧。
吃饭时发出很响的“吧唧吧唧”声,喂满满一大口,眼睛盯着电视,遇到紧张刺激的打斗片忘了咀嚼,还含混不清地品头论足,筷子插进别人碗去都不知道,踫到搞笑节目还喷饭……
还有最大的一个坏毛病:相当的大男子主义,总以为自己是大男人,是一家之主,凡事应该男人说了算,女人不能左右男人,男人就是错了,女人也应该无条件服从,还常拿他爸的坏毛病和他妈的逆来顺受的好脾气来教育我。一心想当家作主,可让他做主时却又一点主见也没有,问他,总回答:“我哪晓得咋办?”
刚结婚不久他堂弟李勇想买辆摩托车跑出租,他拍胸脯说给李勇弄一千块钱,回家却找我要,我实话实说:“没有!钱都挪到建房上了,店里缺那么多货都没钱进,哪有给他的,就算有,也不给那种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整天在牌桌上干混的二流子!他以前欠你那么多钱还了一分没有?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不是做正事的主!”
他口气强硬:“难道我一个大男人连这点家也当不了?大男人说出去的话又不可能收回来!”
“谁不让你当家了?你当就是!”
“可你得给钱哪?”
“你有让我替你保管钱吗?”
“少啰嗦!有钱还问你要钱干吗?”
“你没钱干吗吹牛?你不是说自己是大男人吗?有大男人向女人讹钱的吗?本来建房子没找你弄一分也就够意思了,你还好意思向我讹钱给别人?”
“又不是不还你了!”
“没有!”
“我不相信这大个店凑不出一千块钱!到底给不给?”他凶巴巴地说。
“别说没有,就算钱多得用不完,凭你这态度我也不会给你一分!你还敢吃了我?你凶啥?有本事自己去弄啊?总以为自己是人家的救世主,人家有事找你,上窜下跳,结果一点搞不定便回家为难老婆,这也叫男人?告诉你,少来这一套,我不买帐!你牛皮吹破天干我啥事?”其实他已答应一个礼拜了,一分钱也没弄着,李勇已催他了。
最后他没辙,又跪地求饶说好话写保证,说保证跑两个月就能还我,还说等李勇挣到钱了顺便要回陈帐。
我怕街坊听到笑话,就给李庆一次面子,向旁边美发厅老板红宾借了一千块钱,答应她两个月还清,谁知李勇白天跑几十块钱,晚上还不够他在牌桌上输,没跑够两个月,连车都抵押给别人了。
转眼两个月到了,我让他还红宾钱,他说:“我哪晓得老勇那么不争气啰?哪有钱?还是你想办法先把红宾的钱还她,啊?请了!”
“我没办法!”
“那你请她再宽限两个月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