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点谁也不明白,都说老板用人、处事古怪,也许他真的是有用意,等秀清之流走了我可能有机会。我说:“望梅止渴的事,我也没兴趣。老板给我一滴水,我想还他一桶水,而他只肯给我还他两滴水的机会,我又何必赖这儿不走?”
老弟很不服气:“老兄,以前的雄心哪里去了?那些草包对你如此不公平,你也不知道找老板理论?”
“如果老板对一个人有成见,越解释结果只会越糟糕,何必自讨没趣?”
“岂有此理?我去帮你讨回公道!”小弟和我“臭味相投”,同样有坚持“蓝天白云”非“白天蓝云”的毛病。从办公室出来她脸气得通红:“气死我了,真气死我了……”
“我说去了是自找没趣,你不信,这下生气了不是?”
“我没料到老板会是这样的人,他根本不听解释,还要我管好自己。老兄咱们跳槽吧?凭你的本事到哪儿找不一碗饭吃?没必要在这儿受这帮文盲的气。说实话,要不是你在这个厂,我早就走了,想到你都能忍,我算哪棵葱?又舍不得离开你,不然我哪会呆这么久?我现在必须辞工。你呢?”
我不在乎饭桶怎么看我怎么对我,我难过的是用热心、忠心,和替老板操心换来他的疑心、偏心,和漠不关心,我自然冷心、灰心,和丧失信心,更主要的是在老乡面前顏面无存:“你说过咱哥儿俩要同甘苦共进退的,如今因我而辞工,我怎能苟且于此?一旦下定决心,多呆一天对我都是折磨。我就不信偌大广州城缺我一碗饭吃!”
老板最讨厌结伴辞工,我便隔了两小时去递交了辞工申请,老板挽留:“你做得好好的干吗要走?还是先回去好好考虑清楚吧!”
“不用了,打工总不是长远之计,迟早都得回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进厂时说过打算在这个厂呆一辈子的!”
“我是说过,可此一时彼一时,我当初真那么想,但我没料到……”
这时厂长来找他有事,他看了我一眼,打了一个我没看懂的手势,就出了办公室,等了一会没见他转来,我也出来了。
听说我辞工了,很多姐妹劝我别走:“你一走,宿舍肯定又冷冷清清、死气沉沉的了,有你在,多开心啊!别宿舍的人全往我们宿舍挤,多热闹……”很多姐妹见说不动我,便要过我的日记本,写下她们的祝福。
满一个礼拜后我去领工资,老板再次问:“你确定你真的要走?”
“是的,我确定!”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舍不得让我走?算了,不用想,管它呢!
他盯了我一会,才说:“好吧,那你走好啊!”便给我开了一张结算工资的批条。
离开宝石厂,我和老弟跳到一个电子厂,在那里我从来不知开心为何物,首先是那个长得比我还矮五公分模样挺丑的拉长跟我们过不去,摆明了讨厌我们,说什么:“哎,夏春,夏一萍,以后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老兄老弟地叫,我听了肉麻刺耳……”
“没问题。一萍,以后你叫我老姐,我叫你老妹吧!”我决定吸取在宝石厂的教训,一开始低调做人。
偏偏老弟不买帐,连珠炮般噼哩啪啦把拉长炸昏了:“凭什么?嘴长在我头上,我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在宝石厂谁说过肉麻刺耳?连老板听见了都觉得好玩儿,还跟我们开玩笑呢!管天管地还能管住我嘴巴不让人说话不成?告诉你们吧!在宝石厂还有五个漂亮女孩子争相给老兄当大、小老婆和情人,把她叫老公呢!没见过吧?也没听说过吧?还有,古代花木兰和祝英台穿男装扮男人呢!你岂不要穿越时空跑到古代去教训他们一通?少见多怪,孤陋寡闻!嘿!要不要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一下?这会儿老兄的两个老婆一定又在厂门外等着她呢!走,老兄,去看……”
我见拉长脸都绿了,脖子涨多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直劝她少说,她就是不肯停,我不得不凶她:“一萍,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凭什么怕她?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拉长吗?我又不犯厂纪厂规,谁能把我怎么样?我偏要叫。老兄老兄老兄----”她越叫声音越大,调子越拉越长,然后小声嘀咕一句“哼,丑八怪老姑婆,看你今后还敢不敢惹姑奶奶?”
拉长的猪肝脸气得变了形,却始终找不到反击的话语,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好、好、你、你们、走、走着、着瞧!”
可想而知,今后还能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吗?虽然我不再喊老弟,而是直呼一萍,而且是一萍给她的难堪,但她认为我们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故意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所以只要有机会她就千方面计报复。
一萍工资一发就跳糟了,我不能跟她比,她年纪小有资本,我不想再折腾,继续呆在电子厂,然而拉长对我的态度依然冷冰冰,我的个性又不允许我主动巴结她围在她屁股后面转,整个拉的人有拉长在都和我保持距离,我再呆下去也没意思,满两个月工资一发我就辞工回家了。
在二姐家窝了两个月,我连大姐和哥哥弟弟家都没去过,谁都不知道我回家了,在二姐家没事干,一天就做两餐饭,打扫一下卫生,衣服有时都被二姐换下来就抢先洗了,我天天都在电视机前打发时间,眼睛盯着电视,思绪不知飞哪儿去了,想写东西,握着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整页整页都是史平、夏虹、吴月、柯萍等人的名字,无聊透了。二姐全心全意帮我找事做,可就是找不着。她劝我应该到外面走走,逛逛街、串串门,说不定踫到哪儿需要人。可我总觉得混得不如人,无顏见任何人,便带着两个嫂嫂的侄女关敏和魏玲又杀回广州。
这次走,害我两个姐姐哭了好几场,说什么“长姐比母”,母亲死后她们没把我照顾好,让我漂泊在外,是她们的无能。其实她们一直挺照顾我,特别是二姐,一直以来千方百计照顾我,上学时她自己省吃俭用给我们零花钱;出来教书时,她以为城镇户口可能有机会转正,而我那时根本没领到过工资,她背开我偷偷帮我买了城镇户口;我辞职进玩具厂,遇上干体力活她说我体质大差,就约大姐去厂里帮我干……总之天下少有这样的好姐姐。她和母亲一样只懂付出,从不计回报的人。我也正是怕呆在她家久了给她造成心理负担才重新南下的。
吴月见我又去了广州,吃惊地说:“见鬼!你咋又跑出来了?”
“在家我都成了《装在套子里的人》,再呆下去我怕身上还要长绿毛!”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当初怎么啦?”
“你刚回家时王猛过来找你,说他们厂一个白领辞工,他向老板推荐了你,老板同意试用两个月,须三天内到任,我跟柯萍一商量,决定不告诉你,怕万一三天内赶不到也是白跑,更希望你早日成个家,哪知你还是出来了,都怪我自做主张害你白白错过好机会,我真该死!”吴月颇自责。
“不怪她,怪我,是我先说不让你来的。你要骂就骂我吧!”柯萍把责任抢过去。
她们一番好意,我只有领情的份,又怎么能怪她们呢?只能怪自己运气太差,机遇总是和我擦肩而过。我只能感谢她们:“你们不必自责,相反我还得谢谢你们的好意呢!对了,这是我嫂嫂的侄女,麻烦你们问问老板要不要人?”
结果说不要,她们也不愿意离开我。我们住了一夜旅店,还好第二天就找到厂了,这个厂待遇不错,活儿又轻松,我们三人都很满意。可惜没过多久,关敏和厂里一个男工打得火热,而那个男工品性不好,已与厂里多名女工发生过关系,还有两名女女工为他流过产。我说她不信,便只好带她们跳厂。
总之,不跳不知道,越跳越糟糕,反正条件好管理水平高的好厂我是削尖脑袋也钻不进,有时有人主动介绍好厂,我又怕人家无缘无故帮忙中否动机不纯而不敢接受。
我不知道还能去哪儿?难道真是命?命里只有半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还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两手空空出来流浪,种下的是梦,收获的也是梦,注定我还是两手空空从哪儿来依然回哪儿去。
这是别人的城市别人的繁华,也是别人的灯火别人的辉煌,更是别人的晴空别人的热土……一切都没有我的份,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在别人的屋檐下浪费我的青春呢?
我决定还是回到故土,虽然这是个伤心地,但毕竟爱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人生除了恋爱,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可以做,何况这里还有许多关心我爱的亲人和朋友。我发誓要学会遗忘,过去的一切我当它是成长过程中必须付出的惨痛代价,我决定把它收藏在内心深处尘封起来,坚决不再去回忆。相信时间是一副最好的良药,总有一天它会愈合我的伤口,我会走出回忆,活出我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