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请安回来,灵姬正由云锦伺候着用早膳。一碟风干鹿肉,一碟子菜心绦丝,一碟子小黄米烘糕,一碟子豆腐皮包子,外加四色面点果子。
云锦拿帕子包了碗筷,安放妥当,扶着灵姬落了座。那灵姬拿眼睛瞥了一眼,叹道:看着倒是好看,哪里吃的下?
云锦笑道:知道娘娘这一向胃口不好,今早上奴婢安排人做了芸豆红稻米粥,娘娘可要尝尝!
灵姬道:好好地,又去倒腾些什么?让人听了以为本宫一味的挑三拣四!
云锦细声道:娘娘不用担心,这不是大厨房做的,是烟霞在后面小炉子上现熬的,哪里有人知道?
灵姬见她如此说,又见烟霞承上来热腾腾的米粥,一时有些食欲,笑道:亏得你们会想!
便让云锦、烟霞坐上炕陪着一块吃。
烟霞忙福了福,收拾了托盘,又新拿来碗筷,与云锦两个半坐了炕沿,陪着灵姬娘娘用早膳。
一时几个人皆笑意妍妍,连屋子也觉得暖和许多。
那烟霞拿一双桃花眼看了灵姬,自顾道:真是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想娘娘这么尊贵的身子,离了仪国,居然连一碗香稻米粥都要不上!
云锦听了一愣,真也不知道烟霞是怎么想的,这刚看着娘娘好些要吃两口饭,怎么巴巴的说出这些话,恨不得跳上去给她两下子,可是看到旁边灵姬娘娘,生生把话吞进肚子,只微微咳嗽一声,拿眼睛瞥了她一眼。
灵姬却不说话,面上风波不信,只夹了一颗菜心,略尝了尝粥饭,便放下筷子不用了。
云锦只看得心酸,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在心里叹气。
正收拾着,听见外面有小丫头子传报:梅妃娘娘身边的落霜姑娘来了!
主仆两个面面相觑:这会子,梅妃派个人过来,为的什么事?
云锦慌忙挑了厚绒毡子门帘,迎了出去。
那落霜原是在孝慈殿和她会过面的,这次见了,拿一双滴溜溜眼睛将她看视一回,笑道:又不是别人,还劳烦姐姐亲自出来接我?
云锦笑着扶了她的手:姐姐这会子怎么想起来上我们这里?还说不是稀客?
落霜拿帕子掩了嘴一笑:这回是来找太妃娘娘讨个宝贝一用,不知娘娘可答不答应!
也不管云锦一脸疑惑,自笑着往里面去。
烟霞站在门口,笑着挑开帘子,请她们进去。
那落霜见了太妃,将手里帕子别在侧襟,方上前行了礼,微笑道:奴婢是梅妃娘娘那里的落霜,奉了主子的旨意,想借太妃娘娘身边云锦姑娘过去我们兰苑,帮个忙。不知娘娘您这边可方便?
灵姬笑道:这个云锦,不过是个打粗使唤的丫头罢了,倒有什么本事,让梅妃娘娘看入眼了?
落霜上前一步拉了云锦一只手,笑道:太妃娘娘不知,自从上回太后娘娘吃了云锦送过去的栗子蜜糕,这一向念念不忘,害的我们娘娘也想学学姑娘的手艺!这不让我过来看看,云锦姑娘若今天不忙,娘娘可不可以开恩,让姑娘过去我们那边一趟?也指点一些,让我们娘娘也在太后面前讨个好。
云锦听了这话,笑道:那个糕我是会做不假,可是动手的,却是下面的两个婆子。既然是梅妃娘娘成心要学,要那个婆子过去,还要道行高些!
落霜一甩手道:谁倒是稀罕?这回就是请的姐姐,若姐姐有事走不开,我这就回去,改日再过来请!
灵姬听了,笑道:她哪里有好些事忙的?不就是做个糕吗,云锦过去一趟就是。
落霜听了这话,马上喜笑颜开,拿住云锦袖子不放。
云锦无法,只好答应。临行放心不下,拉了烟霞一边安排道:娘娘早上没有吃什么东西,过响午上一道点心上去·····娘娘嚷着不冷,可披肩还是要的······过会子芷兰拿账本上来,先支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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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殿虽然离兰苑距离不算太远,可是这边的路皆是九曲回肠,绕来绕去也得走一柱香的功夫。
行道半路上,云锦忽然想起什么,对落霜道:哎呀,要紧的东西忘记拿了,姐姐确先行一步,我转回去拿不迟。
落霜拽了她胳膊道:什么要紧的?让丫头们跑一趟去!
云锦道:可不行,她们没有使唤过,恐怕找不到!
落霜道:到底是什么,说了在看!
云锦道:就是做那个栗子蜜糕的模子,没有这个怎么做的出来?
落霜拽着她不放,笑道:什么不行?我们兰苑什么没有?倒还用得着巴巴的跑回去拿?
云锦道:你们的模子哪里好用?且做出来不好看,我看还是跑回去一趟!
落霜一跺脚道:这该死的天气,迎着风跑,不知多累!还是叫丫头跑一趟吧!
便指了一个弓腰缩背的随行小丫头,吩咐她回荣安殿找厨房婆子取模子。
又拉了云锦的手,道:快些走,这么冷的天,走的快些。不冷!
到了兰苑,巧的有个婆子看着门,见她们来了,笑着迎了进去。先倒后院落座喝茶,云锦见几个人围坐着与她说话,半响没有人过来提起做糕点之事,正在心里奇怪,一个婆子笑眯眯走过来,请姑娘过去洗脸。
那云锦一时无措,想自己风里跑了半响,恐怕鬓发早就乱了,那梅妃如此讲究,见自己这么一副模样,早就倒胃口了吧?
便依言跟了那个婆子去洗脸,又重新梳理打扮一番。由这个婆子领了,到了前殿。又有一个丫头模样的交了一个托盘给她,道:娘娘在屋里等着你,让你倒杯茶进去!
云锦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被那个丫头一把推了进去。
这是一个起坐间,温暖如春,一阵甜丝丝的水果香气窜进她的鼻息。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压力扑面而来,让她有些不敢抬头,恍惚间只好随着脚步走上前去,一抬眼瞥见梅妃端在罗汉床上,旁边一个穿明黄朝服的男子,吓了她一跳,险些丢下手里茶盏,原来,是皇上!
她只得给梅妃和皇上一一递过去茶碗,见两人都看着自己,便屈膝行了个礼,退身出去了。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上了别人的套!
哪个杀千刀的,姑娘我一无才二无色,你们倒有什么好算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