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紧紧的悬于半空,额间有细密的冷汗沁出。十三……这个在现世来说不怎么吉利的数字在我唇间反复辗转,怎么办?眸光中映出李渫淡然的神色,他便是这么笃定的坚信我可以想出破解之法,可是,我如何能够再次让他涉险?
“你……还是回来吧,我想不出来。”沮丧的垮下肩膀,我闷闷的声音清晰无比的响在众人耳中,眼角的余光毫无意外的看到大家脸上皆是明显的黯了黯,呵呵,到底,还是让你们都失望了。
故作轻松的舒了口气,我抬步向前头那个乌色的身影走了过去。李渫抿了抿唇角,却只在我眼中看到坦荡的挫败。“没事的,我们再想想,总会有办法……”他说着,人已经从棋局中走了出来,站在我身侧安慰般的探手拍了我的肩头。
就是在这么一瞬间,我蓦然利落的推开他,下一秒,便在他们狐疑中夹杂着惊惧的眼神下跳上棋局,瞄准了十三格大力的踩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快到李渫伸出去的手不及触到我因风而起的衣角。方才还是平坦一片的棋局上蓦地拼命摇晃起来,我站在其上左右晃动,无论怎么极力平稳自己都找不到重心所在。紧接着如同地裂一般的隆隆巨响后,眼界之内的碧水寒潭便像被什么莫名的力量吸引着涌动翻腾,自中而起的一股潮涌以极快的速度形成龙卷风状的漩涡,只是这漩涡不只局限于距离我尚有两尺之远的深潭内,而是以漫天之势迅猛的将我的身影淹没其中——那是一条蛰伏许久的水龙吧,张开了血盆的大口,用足以吞噬天地的气势阻挡了一切可以施以援手的人、或物。
一股诡异的光束拼命打在我即将紧闭的眼睑上,目光中像被强烈的惯入一道流虹,千般绚丽的色彩在其中交织旋转,李渫痛彻心扉的一声怒吼如同一把利刃穿透而来,刺向的地点却是我已然百孔千疮的心头——年祈夏,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
有泪,自睫下滑落。
带着那抹凄艳的苦笑,我只能低低的回了一句只有自己方能听清的低喃……不是呢,我只是想分担一些……让你再受伤,我怎么舍得……
如果我们之间非要有一人以代价换取生机,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眼前突兀的陷入一片刺目的亮光之中,我感觉身体在重重的跌落后终于触到滑腻的地面,想扶着身后的墙壁站起来,才发觉背后已经结疤的伤处又汨汨留出血来。下意识的抽了口凉气,我伸出手掌遮在眼前,待渐渐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后才半眯着眸子打量四周。
入目所及的是一座四方的暗室,抬头所见的居然是仿若在头顶逐渐平息而自在流淌的潭水,对了,这便是那池寒潭之下了,可头顶隔绝水流的东西竟然透彻如镜面一般,如琉璃一样折射出耀目的光束,在前方的视线内形成一座类似八角檐亭的建筑——那是,真实的吗?还是眼界内虚幻存在的海市蜃楼?
惴惴的向前挪动步子,耳边忽而萦绕起轻柔的丝弦声,如轻丝入耳,遥远的和着风声吹进树林,飘渺的声线中,盛世繁华江山如画一一划过脑海,有双纤细的手指缓缓抚过心弦,吟出铮铮啸鸣,刹那间,金戈铁马沙场厮杀如过眼云烟,便在这潭静静流淌的深水中弥散于无形,再也寻不到一分踪迹。
心神仿佛被蛊惑了,背上的伤口也没了淋漓撕扯的疼痛,只流连于这声音幻化出的境界中不想抽身,似乎想把心头掺杂的一切纷扰皆在这密闭的室中沉溺下去。疲倦至极了,那就放手吧,成全了别人,也成全了自己,何必纠缠着非要寻那一个可有可无的结局?
时间在眼前一点一滴流过,我堪堪伸出手去,任那几缕光线在掌中穿透而过,于地面上刻下阴影的轮廓。
溯光……流溯而去的时光,谁又抓得住?
身后忽然传来重物跌落的声音,将我恍惚的神思唤回现实中,方一回头,那双毫无掩饰的夹杂了怒气的墨眸就这么直接的把我钉在原地,“你别说话,我怕一会克制不住揍你一顿。”
“你……”口中单调的只吐出一个字,却在下一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那么几个字忽然在脑中浮现,引得我几欲抽泣——同生共死。
李渫火大的瞪了我一眼,不在乎我仍旧处在震惊与感动的交互厮摩中。“这个法子不错,置之死地而后生,先引发了机关然后再想法子破解,哼哼,只是你个笨蛋没想到下头的机关居然是这个样子吧。”他冷笑两声,薄唇随即抿的死紧,显然正在制止胸臆间沸腾的不悦。
我委屈的扁扁嘴唇,眼角依然挂着依稀的泪痕,“谁让你又跟着跳下来,现在好了,本来只困了我一个人,又多了个笨蛋!”
习惯性的冲我挑起半边眉梢,李渫忽然斜斜睨了我一眼,轻蔑道:“就你?这溯光棋局是一般人能破的了的?何况是个只会坏事的傻瓜。”
心底蓦地一黯,我那点理直气壮的质问就如撒了气的气球,顷刻便泄了个精光,是呢,我就是只会坏事而已……
似乎发觉我的反应有点不对,有丝懊恼飞快的自他面上划过,冷不防长臂一伸,将我快要垂到胸口的脑袋揽了过来,重重的往自己怀里揉了揉,口中无奈却宠溺的说道,“不是说过了要你安静待着,让我来照顾你就好,怎么?莫非本王的话就那么没有分量。”
怀中的温暖感觉让我眷恋的往他颈窝处又蹭了蹭,猫儿一样眯着眼睛享受久违的甜蜜,那些心中的小疙瘩都出奇乖顺的理成了一条直线,两头连着的就是彼此静静跳动的心。
我需要一点勇气呢,支持我继续去爱你。
“夏儿,你看看这是什么?“李渫蓦然伸手指向我身后,我顺着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身后的墙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星星点点的阴影,可看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东西是类似形状的实物存在——那便是从空中折射下来的光线天然形成的了!
“这些斑点好像星星啊。”我好奇的伸了个指头往上戳了戳,手底下坚实的触感让我确定墙壁并没有什么玄机,可这些斑点到底是什么意思?
身侧并没有传来预期中的回答,我侧了头看去,正看见李渫摩挲着下巴两眼出神的盯在那些斑点之上,忽而索性解下腰间的虹霓软剑,以剑尖在各点之间生生刻下连接的线条,不一会儿,一张曲线蜿蜒的奇怪图画便在墙壁上展现出来。
“呵,果然不错,正是南方朱雀七宿!”李渫眸中顿生欣然之色,口中呢喃自语也不理我,“看来这光点确实有些蹊跷。”徐徐回过脸,他皱眉向我道,“再等等,我觉得这些点似乎会随着时辰的变化而转换方位,或许会引导我们走出这里。”
啊,我脑中一顿,是了,这正是一张朱雀七宿的分布图。
“可是其中有什么破解机关的关键?”我忙不迭去问,李渫却抬头若有所思的循着光点射来的方向看去,“
我默然点头,随着他席地而坐,只眼光一瞬不瞬的盯在那些黑点上。少顷,便见到那些光点逐渐与方才李渫刻下的划痕分离开来,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地面处延伸……
“刚刚我们是从溯光棋局中第十三格跌落而下……再等等看,待这些光点完全转移到了地上,我们再作决定。”李渫旋即撤回身来,一派悠闲,忽然咧开个笑容,满眼兴味的回视我一直粘在他脸上的视线,“怎么?忽然倾倒于本王的渊博学识下了?”
我不自在的抓抓头,尴尬的嘿嘿一笑,“这些东西我确实没有涉猎,要不是你懂的,我们只有待在这等死了。”
“现在才想到这,有点晚了吧。”他墨眸闪了闪,似乎又要将话题扯回我身上,“刚才你想到触发机关的时候就该有所觉悟,我若不是不放心的跟着跳下来,你就只管等着在这变白骨吧。”
白骨?我禁不住身子抖了抖,咳咳,他这算是对我变相的提点加关心吗?还真是一针见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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