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完全升上天空,天光大亮时,张云飞总算看到了一座小镇,镇子外围有一道三米高的土墙,斑驳的痕迹显示着小镇岁月的悠久。
此时正值冬天,虽然天光大亮,但寒冷还是让小镇里的居民明智的选择了再睡一会。除了偶尔有出来卖早点,或者摆摊的小贩外,镇上便再没人活动了。
山路的尽头通向的,正是小镇的大门。张云飞顺着山路往下走,寻思着,在这不大的小镇中如何寻找阿土。希望那些逃难的村民可以给他一些帮助。
小镇的大门口空空荡荡,除了靠墙角的位置堆着一个圆形的布包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可是那个布包好像有点眼熟。张云飞如此想着,不由对那布包留了心。待走到近前一看,这那是布包,分明就是一个人蜷缩在哪里,那人满身是土,但依稀还能透过料子判断出是阿土的衣服。张云飞眉头一皱,不知为什么阿土会蹲在墙角。
张云飞走过去看他,却发现他蜷缩在墙角一个劲的哆嗦,同时小脸通红,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张云飞唤了他几声也不见回应,用手一模他的头,便觉得滚烫无比,显然是发烧了。叹了口气,想着:“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人,怎么也得管呀。”
怀着这样的心情,张云飞拎着阿土进了镇子。找了家药房,将阿土交给掌柜的后,张云飞坐在大堂的长椅上便感觉一阵疲惫,不一会便睡着了。
下午,有人将张云飞晃醒,见是药店掌柜,张云飞起身客气的拱手道:“黄掌柜,我那小兄弟如何了?”
黄掌柜便是这的大夫,行医已有三十年,如今五十多岁,一身医术虽不算神医妙手,却也中正平和,像阿土这种常见的因寒冷引起的发烧,还是能及时救治的。
黄掌柜回礼说道:“公子放心,贵友的高烧已经退了,现在正在后堂休息,若公子担忧,可随我到后堂一观。”
张云飞点点头,道:“那就有劳黄掌柜了,带我去看看他。”
黄掌柜依言,带着张云飞找到躺在病床上的阿土,阿土由于发了一身汗,被子现在还是湿的。见到张云飞来,阿土明显精神一震,眼睛雪亮的看向张云飞,又看向黄掌柜,随后欲言又止。
黄掌柜人老成精,见阿土的表情,知道他有话要说,找了个借口便出去了。
张云飞说道:“你怎么在镇子门口冻着?那些村民呢?”
阿土道:“前辈,那些村民简直不是人,咱们救了他们,他们不思回报,还诬赖咱们说,是咱们引来的女鬼,他们看我是普通人好欺负,便将气洒在我身上,好多人在镇口打我,我一直缩在墙角。后来天亮了,镇子门打开了,好些人在这镇子里有亲戚,都投奔亲戚去了。”
张云飞点点头,道:“这样啊,倒是苦了你了。”
阿土疑惑道:“前辈,你不生气吗?”
张云飞想了想道:“生气倒不至于,但是挺难过的。世人皆将坏事归于别人招来的,却从不反省自身。当事物的认知远远超过了自身可以承受的压力范围后,又会产生自暴自弃或暴躁的情绪,并将这种不安因素传染给旁人。当遇到比自己实力弱的人时,更是会将自己的暴躁以武力的方式毫不保留的发泄给对方。可也有些人会顺着逆境,迎难而上,突破自我从而得到升华。你小时候便家逢大难,最近更是再次遭难,如今又见到这样不知感恩之人,可谓劫厄连连,可若是你能振作起来,突破这些心里屏障,以后必然会大有作为。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也这些话即是对你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希望你能从中悟出些什么。”
张云飞说完这些话,看向阿土。阿土似乎真的认真听了张云飞说的话,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双眼发呆,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张云飞见他不再说话,也未打扰,而是走出了后堂,与黄掌柜打了下招呼,便来到街上闲逛。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张云飞现在的心情难得的很好,干净的街道与祥和的气氛给这座冬日的小镇平添了一分温暖。这个小镇的建筑风格与蝈丘镇很像,大多都是木质结构的老式建筑,还有一些大户人家修了石墙院子,将自己家与百姓家区分开来。路旁大树上的树叶已经掉光,由于没有下雪,可以看到地面是厚实的黄土路,路中间有两道细坑,那是来往的马车长时间碾压出的痕迹。街上的人并不多,路东头有个卖包子的小贩,大大的笼屉里冒着白烟,远远便能闻到包子的肉香味。一个头戴白巾的汉子,挑着一个扁担,提着卖豆腐的调门,走街串巷,偶尔有谁家的小媳妇或中年妇女开了门,唤卖豆腐的过来,买两钱豆腐,转身回家后,便能做一大锅白菜豆腐汤。也有那穿着单薄的汉子,背着一旦子的柴火挨家推销。小镇唯一一家像样的布料铺生意似乎很不错,偶尔会有客人进去量几尺布,或做背面,或做新衣。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逸。
张云飞找了一家小酒馆,酒馆是一对夫妻开的,厨子便是他家男人,女人则负责在外面招呼客人。两人有个十来岁的儿子,儿子帮忙布菜上酒,一家三口倒也其乐融融。跟老板娘要了二两烧酒,点了一盘花生豆,一盘软炸白银鱼。不多的几样东西,便花了张云飞一克银子。不过对于这点小钱,张云飞自然也不在意。将烧酒倒入白瓷小杯,“啧儿”的一口,一股热流顺着喉咙进入胃里,张云飞“啊~”了一声,赞道:“酒不错。”
老板娘喜笑颜开的说道:“谢谢客官赏识,我们家这酒可是重金买的花雕,没掺过水的。”
小酒馆面积不大,也就能放六张桌子,现在又不是吃饭时间,故而只有张云飞一桌客人,听到张云飞的赞赏,老板娘自然要招呼一声。借着这句话,张云飞便与老板娘聊了起来,对于这样的闲聊,老板娘显然也轻车熟路,儿子见店里没什么事,便打了声招呼出去玩了,老板则从厨房出来,也参与到两人的闲聊中,让张云飞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
这个小镇叫隆盛镇,镇里约有一万人左右,平日人们主要靠打猎和种地为生,镇子每月的第一周会有大集,有从蝈丘来的商人收购野兽的皮毛、骨头或是一切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同时卖些盐巴、丝绸、烈酒、茶叶、小儿玩具等物品。平时每周末也会有一些小规模的商人来这里摆摊。由于现在是冬天,大部分动物都会冬眠,而不冬眠的动物由于饥饿又会变得非常危险,这就大大减少了猎人们上山的次数。而没有收货,商人们来的也就少了。故而在冬天,大多数的人都会猫在家里吃着过冬的粮食、白菜度过一个安稳的冬天。
张云飞喝着酒,笑呵呵的听着他们说着这里的故事,顺便跟他们说说大成国冬天的节日,会有庙会,会有烟花,会有万人逛花街,会有舞狮,春联等等,听的两人连连惊叹。
随着晚饭点的渐渐临近,上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为了营生,夫妻两人不得不放弃听张云飞讲故事,转而忙别的客人去了。张云飞也不在意,其实他也不饿,只是了解了解这个小镇的情况,见人越来越多,不愿意拥挤的他结了账便出去了。现在虽然才晚上六点左右,可是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借着微弱的月光,还能见到大山的轮廓,由于镇子就在山脚下,所以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张云飞微微分辨了下方向,便向阿土所在的药店走去。路上,张云飞不禁回忆起下山的初衷,最开始是为了突破自己的问心境,后来又想找到张翰,再到现在流浪至此,又要修复银娃的伤势,又要给俩娃安家,还要带阿土去拜师,这些事似乎与问心历练无关,可是却又真真实实的影响着张云飞的判断,让他不断的思考,修行是为了什么,灭妖、灭鬼是为了什么,道是什么?
难得的宁静为张云飞的问心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在这一刻,张云飞真的有些明悟。可就在似透非透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打断二楼张云飞的明悟。张云飞暗叹一声可惜的同时,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一件被他忽略了的重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