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便是洪武门,再有一刻钟便能进城了。”张云飞指着前面的宏伟城门,对墨紫兰、云舒说道。
“师兄,那些在墙根地下排队的是什么人?”
“除了官员,进城都要交纳入城费,他们是排队缴费的。”
墨紫兰嘟嘟嘴道:“这么长的队伍,我可不想排,咱们闯过去吧。”
张云飞笑道:“那可不行,咱们虽然是江湖人,但说白了亦是白丁,这闯门的罪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莫要徒惹麻烦的好。”
墨紫兰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张云飞笑道:“真是没规矩,排个队你就这么不乐意,跟我来吧。”
墨紫兰高兴道:“耶~,就知道师兄有办法。”
几人边说边走,来到右侧偏门,有守门兵丁将长槊一横,满脸写着此路不通。
张云飞下马,从怀中取出商引,又拿出十两银子,并着商引交了过去。那领头门丁看得清楚,却也不加喝止。待张云飞将商引递过来,假装结果看看,实际掂了掂银子分量,点了点头,其他人则将长槊收起,让开了道路。
三人穿过大门走了好一阵,张云飞才对两人说道:“看见没,这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云舒点点头道:“这就是江湖经验。”
墨紫兰噘嘴道:“又亏了十两银子。师兄真是冤大头。”
张云飞无奈的摇摇头,这师妹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财迷了。
城里不让骑马,几人都是下马拉着马走。这时,一个人走到张云飞近前,躬身行礼道:“张大侠,周王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张云飞一皱眉,问道“周王殿下是哪一位?”
那人道:“便是李延鎜殿下。”
张云飞道:“太子殿下怎么改成周王了?”
那人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张大侠慎言,现在新帝虽未行正式大典,但太子已成往事。新帝已封鎜殿下为周王,故现在以周王称之。”
张云飞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便跟着这人往李延鎜住处行去。
周王府建于皇城东面,是皇家贵胄与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道路宽敞,行人稀少。越靠皇城的院落就越大,非皇亲国戚即当朝二品以上高官。
周王府占地面积不小,约六十亩左右,是由多进四合院组成。园内建筑大气磅礴,庄严肃穆。园中散置了叠石假山,曲廊亭榭,池塘花木。尽显主人的身份尊贵。
听说张云飞来到,李延鎜亲自出府迎接。这对于一个江湖人士来说,能被王爷亲自相迎,简直是不可思议。
两人坐于堂上,张云飞问道:“王爷这么隆重的将我引进府来,所谓何事?”
李延鎜道:“你是不是怕我利用你?哈哈,不要多心,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而非其他。”
张云飞不解道:“我不过一人,又有什么值得王爷看重的呢?”
李延鎜笑道:“你是不是奇怪,为何这次登基的是李昶韫,而不是我?”
张云飞道:“帝王家事,我不敢随意猜测。”
李延鎜道:“那时候,我携大势归朝,文有老丞相梅尧臣,武有征北兵马大元帅林刄,暗中又得西路军、南路军支持,可以说大成的天已经尽入我手。你说我为什么不登基?”
张云飞想了想道:“在下想不通。”
李延鎜笑道:“很简单,因为我已非凡人,这凡尘的一切对我已如水中月,镜中花。”
这一句话点醒了张云飞,想起了那时在城门外,无数骑兵被一剑斩落。那时的李延鎜便已是仙道中人。
李延鎜接着道:“没有永远的帝国,也没有永远的皇帝。不变是变,变是不变。此中奥秘,我虽然不是太懂,但也要遵守。既然我选择了修仙这条路,便注定与皇位无缘了。”
张云飞道:“哪怕人生只有百年,若您做了皇帝,也做到了人间的极致,所谓鸡头凤尾,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李延鎜哈哈一笑道:“从仙道上看到这些所谓的人间极致,便是连鸡骨猪肠都不如。你有仙法傍身,虽然还比较羸弱,我却能看出来。你早晚是要修仙的,到时候你自会明白。修仙路上,凡间的感情终归不能长久,只有同为仙人的你我才是伴侣。你现在还弱小,我便是早些与你结个善缘,也没什么损失。”
张云飞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新帝是什么样的人?以后对这个国家会有什么改变吗?”
李延鎜道:“昶韫人很不错,是个注重孝悌的人,我相信有他在国家会很稳定。大成国运延绵,现在还不需要中兴之主,百姓需要安乐,一直这样政令不改便是最好。”
“刚刚进城,想来你们也累了,就在我府上暂且住下吧,我安排下人给你们收拾房间。”见张云飞不说话,李延鎜便说道。
张云飞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仙界对帝国的影响,他还不是很清楚,而且对于仙界,他现在更是迷雾重重。
入夜,张云飞站在院子。云舒从房中出来,问道:“师叔,怎么不睡觉?”
张云飞点点头道:“我总觉得有事,可是又想不明白。”
云舒道:“便是有事,我们现在也身在局中,又如何能看清。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云飞吃惊的看了一眼云舒,笑着点点头道:“不错,若真有事,我们已经入局。看得清,看不清又有何分别。大师兄生了个好儿子,走,睡觉去。”
云舒腼腆一笑,便不再说话。
张云飞虽然这么说,可真正到了床上却还是睡不踏实,只得合衣假寐。
到了后半夜,突听远处传来呼喊声、吵闹。张云飞一惊,“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心道:果然来了。
打开房门,张云飞一个纵身就上了房。房上突然惊呼一声:“是谁?”
张云飞余光一扫,知是周王府夜值的护卫,随口道:“府中客人。我是被吵闹声惊醒的,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说罢,张云飞指着火光冲天的东北方向。
“客人请您回去,那边发生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负责王府的安全。”
张云飞一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本来张云飞有心往那处地方打探,可转念一想,若被误当贼人反而难以像现在这样自由。若是李延鎜关心此事,自然会与自己分享信息。思来想去,张云飞最终没有往那边潜入。
整整一夜,张云飞都在等待李延鎜的到来,可他却迟迟未来。张云飞觉得此事李延鎜恐怕早有察觉,所以才如此沉得住气。
翌日清晨,李延鎜请张云飞过堂用膳。张云飞问道:“王爷,昨日的呼喊你听见了吗?”
李延鎜对四周做了个动作,服侍在身旁的侍女、太监便自觉退下。
李延鎜笑道:“当然听见了,而且我还知道是首辅富大人的宅子。”
张云飞问道:“可打探出什么消息吗?”
李延鎜淡然道:“昨夜有人潜入富大人府邸行刺,只不知富大人性命如何。”
张云飞奇怪道:“周王殿下似乎对这事并不惊讶?”
李延鎜道:“每次新帝登基都要经历一番血雨腥风,这有什么奇怪?”
张云飞奇道:“可是我不懂,这与富大人有何关系?”
李延鎜道:“富大人是首辅大臣,有替皇帝决策的权利,皇帝亦不喜欢有人指手画脚。”
张云飞惊讶道:“周王殿下这么说,难道是……”
李延鎜笑道:“不要操之过急,你以为一国的丞相,首辅,托孤大臣就这么去了,是这么简单的吗?据我所知,富大人府邸的防御部署不弱于我,唯一的缺点就是富大人本身并不会武功。而想无声无息中杀死富大人,最少得有登峰造极的实力。”
“扯远了,我们再说刺杀富大人本身这件事,富大人是左丞相,亦是百官之首,他若死,那么右丞相董洁便可上位,而且成为唯一一位辅政大臣,所以他有嫌疑。哦对了,他与富大人住对门,两人相隔一条街道。再有贾佘,贾佘乃是昶韫的谋主,现在却任闲职,昶韫亦要安顿这个从龙之臣。这些是臣子方面。”
“再有,四皇子粲兴虽然被幽禁,父皇却未对他再以惩治,这对于朝中某些人来说,也许被当成了一个信号。而今粲兴仍然掌握帝都南大营,富大人一死,朝野必然动荡,也许他会借机搞事,以求一个好出身。六皇子达垕,他的母亲乃是东宁王的姐姐,他亦得到东路大军的拥护,一直是帝位的有利竞争者。可惜,自从被你第一次告御状后,名气大损,势力有所折损。若这次富大人之死能被他善加利用,兴许可以使众臣逼宫,从而另立新君。昶韫继位之前,这已经是他的最后机会。”
“这就是富大人死所带来的影响,听上去是不是很有趣?”
张云飞盯着李延鎜,道:“还有一个可能你没有说。”
李延鎜想了想道:“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吗?我倒希望张贤弟能告诉我。”
张云飞盯着李延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还有一点便是你后悔了,你要借此事打倒所有人,从而使自己名正言顺的登基,而我就是你手中的剑。”
李延鎜没有说话,突然手中筷子直取张云飞面门,张云飞手中筷子亦快速格挡,可却被李延鎜以摧枯拉朽般拨掉,筷尖几乎要点在张云飞脖子上,而张云飞亦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竟是如此的近。
李延鎜看着张云飞呆若木鸡的样子,嘴角微不可查的翘起,随即放声大笑。李延鎜把筷子收了回来,笑着道:“张贤弟果然慧眼如炬,能想常人所不能想。而且胆子很大,能说别人说不能说。”
张云飞正了正衣服,抱拳道:“多谢李兄抬爱,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李延鎜笑道:“我跟你说个事吧。我们这一代,最有机会争夺皇位的便是我、粲兴、达垕、昶韫。而我因为修仙的关系无法继任皇位,这点你无需质疑,当真正有人引你入门,你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虚。四弟粲兴走的是霸道,他希望扩张军事使国家强盛。六弟达垕,从小学礼,走的是仁道路线,希望天下可以大同。九弟昶韫守孝,故而最重孝悌,与我本身的理念最贴近,所以我才选的他做皇帝。”
张云飞又疑惑道:“那不知李兄的治国理念又是什么呢?”
李延鎜笑道:“我的治国理念是‘无为’,所谓无为而无不为。人尽其责,物尽其用,便可以了。”
张云飞继续疑惑道:“这与选择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延鎜笑道:“因为我也想知道事情的答案,可我又不想花时间在这种小事上。而你,有能力,有脑子,有胆识,有好奇心,最重要的是还有正义感。所以,你是查明此事的最好人选。”
张云飞叹气道:“好吧,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尽其用了。”
李延鎜哈哈一笑道:“这是我的令牌,放心的去吧。”